車子成為虛假的殼,發動機引擎無用, 真正驅使這個鋼鐵走獸在馬路上狂馳的, 是包裹在四個輪胎表面的黑色的祂。
祂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車來到新房,再直接從車內到了車外。車門沒有開, 巨大黑色的物質卻爬上了高樓的外立面, 無孔不入地滲入高樓的結構中。這幾棟樓的外表本來裝飾有璀璨輝煌的夜景燈光, 但在這一刻,這棟高樓和它的其他夥伴截然不同,像被熄滅,漆黑地隱在夜幕中,被黑暗徹底一口吞吃了。
——這是祂的原身。
祂竟然如此巨大。
站崗的門衛還沒有發現他身後少了一棟樓。隻下一秒,祂就找到了捷徑,龐大的身軀在一瞬間都收縮進新家所在那層的樓道。一棟輝煌的高層豪宅又憑空出現了。
西裝像皮囊一樣長出來。司戎這次卻毫無耐心,覺得多短的時間都是一種磨蹭。他完全是耐著性子在等他的皮囊長好,否則他剛才就會直接闖進家裡。
——阿戈斯對自己的巢穴十分敏銳,特別是有伴侶棲息在那裡頭。祂已經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闖入。還是異種的。
一定是祂太久沒有生氣了。
才有家夥敢這樣挑釁。
但現在祂還要保證外表的完整,不敢冒一絲被溫蠻發現的危險。嗯,所以等會進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屋子裡的那個不速之客徹底閉上嘴巴,別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門自外打開。
最先邁進來的皮鞋和長柄傘都是黑色的,都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而映入眼簾的,是站在客廳位置雙手抱臂、臉色陰鬱的溫蠻,還有角落裡兩爪抱頭、痛哭流涕的超小型異種。
司戎差點沒修養地脫口而出:什麽醜東西。
“醜東西”崩潰地扭過臉來對來人控訴。
“你才是醜東西——!還不是因為他心裡想的東西,我才以這副樣子出現——”
小個異種下意識地回嘴。但等它終於意識到自己聽到的是異種之間的語言,才後知後覺面前新來的這位房主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它就像被強行關機的小玩偶一樣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了。
啊……
它現在溜還來得及嗎……
司戎把傘放在玄關,一步步走近。
“什麽這幅樣子,你最好解釋清楚些吧,不請自來、沒禮貌的醜東西。”
這隻異種在司戎溫和更毒舌的口吻中瑟瑟發抖,又不敢當面逃跑。腳下的地板頓時和火焰堆一般燙腳,它嗖地一下跑到了沙發後頭,希望有這個家庭成員能為自己擋一擋,轉移一點火力。
“我、我我叫休菈,是一個充滿愛、創造愛和回收愛的使者……我感應到誰在感情上的強烈需要,這份愛的欲望就會指引我來到他身邊,化身成為他腦海裡所想過的相關事物……我、我很厲害,人類的愛情心願找我準沒錯…………嗚哇…………”
名叫休菈的異種如同倒豆子一般飛速又磕巴地說了一籮筐,倒是難為它在這種時候還背稿似的地說著看起來從哪裡東拚西湊來的台詞,配合它緊繃驚懼的聲線,好笑之余甚至有些可憐。
它的身份,它自己和旁邊的阿戈斯怎麽會不知道呢。本質上,休菈是在阿戈斯強勢的威壓下,很有眼色地解釋給唯一需要知道的溫蠻聽。
溫蠻再次肯定,這個沙發絕對不能要了,他甚至等會就要把它搬走。最好立刻馬上,和眼前這個休菈一起離開他的家。
“我沒想過這麽醜的東西。”
休菈哽住。如果不是一隻超級恐怖的大怪物就擠在這個屋子裡,它一定和面前的漂亮人類好好理論一番。
它吞吐又扭捏地訴說自己的委屈:“你不是想了玫瑰嗎,叫什麽密歇根藍色玫瑰……”
“密西根碎冰藍玫瑰。”溫蠻糾正。
他打量著休菈的模樣,流露出懷疑的眼神:一個隻長了一隻眼睛和一張嘴巴的花苞臉,軀乾則是花枝,還扭在一起地延伸出了爪子和尾巴……就算他真的在腦海裡浮現過司戎給他做的玫瑰,但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這種變化能力所代表的審美,真的能給人裝修房子?
但休菈的話卻在無形中安撫了旁邊壓抑著的恐怖怪物。當然,和它沒關系,而是它轉述了溫蠻心意的原因。休菈察覺到了,眼睛滴溜溜地飛快看了一眼一旁的男人,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劫後重生的慶幸表情。
“休菈,照你所說的,你的能力和特質與愛相關,那你先前讓我同意和你等價交換,幫我裝修房子,你在騙我?”
盡管心裡還惦念著要把沙發丟了,但溫蠻已經冷靜了下來,他詢問面前這隻據說是由他的想象幻化出外形的異種。
休菈被質問得欲哭無淚,它根本不怕面前這個人類,但是它怕身後的阿戈斯啊。它怎麽會知道自己選中做交易的對象,竟然是一位阿戈斯的伴侶。
休菈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沒有……但是你提出有關愛的任何願望,我都可以實現。在你的心裡,家和愛是高度捆綁在一起的,所以我就可以根據你的心願,把這裡布置成你喜歡的樣子。”
所以它並不是什麽擁有美學鑒賞品味的設計師異種,純粹就是人類想法的搬運工。
按照休菈的意思,只要他和溫蠻之間的交易達成,那麽它的能力就能讓這個新家頃刻之間按照溫蠻所設想的那樣煥然一新。沒有長時間的工期,也不用擔心家裡會裝得多麽不合規,休菈的能力能讓一切都“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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