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蠻給邵莊和宋程兩人都發了求救短信。發完短信的溫蠻始終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客廳飄窗的簾子他沒有再拉開,甚至沒有開燈,保持全屋黑暗的狀態,而他自己靜靜地靠在牆邊。
黑暗短暫吞噬視覺,又無限放大其他感官,甚至最後把視覺異化,變成只有黑灰的色塊,前方需要評估,腳下需要試探,看不清的地方好像還容易滋生怪物。溫蠻調整著呼吸,逐漸恢復冷靜。等待的過程中,只有偶爾亮起的手機給他回應。
邵莊那邊幾乎立刻給他回了消息,說馬上。除此之外,是來自司戎逐漸跳動的聊天框。
在添加了對方後,司戎當下似乎就給溫蠻發過消息,讓他路上小心,只不過溫蠻一向不怎麽聊天,所以沒有注意,等他回復司戎時,時間已經過去近一個小時。可即便這樣,溫蠻一回復,司戎那邊就立刻接上聊天。和他相反,司戎也許是個忠實的手機用戶。
[到家就好,早些休息。]
[謝謝。你也是。]
[溫蠻,最近也許你要格外注意,這個案子並不簡單。]
[可以說得具體一些嗎?]
[邵莊向我借了一台可以捕捉神經元信號的設備。]
“神經元”,這個詞一出,溫蠻已經足夠明白答案:
神經元簡單來說,是生物體的信號器,用來接收外界刺激並進行傳導。人腦的神經細胞已經足夠複雜,而目前已知的所有異種,都比人類有著更活躍的神經活動,從數十倍到幾千倍,無一例外。
異種們形態各異,有的個別異種甚至無限趨近於人類外表,在進入人類社會後更善於偽裝,用肉眼和常識根本難以分辨,這時往往需要別的手段來監測、鎖定異種,最後進行收押。就是研究所裡平常化的科研工作,也要用到數不清的設備儀器。現在看來,研究所說不定和司戎的公司也有一些合作。
所以這是一場涉及到異種的刑事案件。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門鈴聲。
叮咚——
叮咚——
叮咚——
溫蠻收起手機,摸索著向玄關靠近。黑暗限制了他的步速,而這期間,門鈴始終不間斷地響著,電子聲侵佔著耳朵,卻愈發聽出一種焦躁的催促。
溫蠻最終停了下來。
持續響著的門鈴,但暗下去的手機屏。溫蠻意識到,如果來的是邵莊,對方怎麽會沒給他打一個電話、發一條短信?再看持續響鈴的門口,就仿佛一場不懷好意的騙局。
溫蠻緩慢退回了廚房,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切片刀。接下來的時間,溫蠻沒有聲音,門外除了門鈴聲也沒有任何動靜,就連手機那頭原本還與溫蠻聊天的司戎都沉寂了下來。
溫蠻耳朵裡只剩下催命一般的叮咚——叮咚——,溫蠻抿著唇,隻做一件事:就是牢牢地握著刀柄、盯著門。
門外“來客”意識到溫蠻不會親自為他打開門了,門鈴停止。
周圍最後一點外在的聲音都消失了,那麽大的雨聲好像也被隔絕,溫蠻耳骨裡震著自己比平時跳得更快的心跳聲。如果打開燈,他和玄關直線距離還有四米,但在黑暗中,他好像已經與門把手上的鎖鍵咫尺距離,而門板的外頭,那個原理上無法窺探進來的電子貓眼此刻好像能透進來。
溫蠻什麽都還沒看到,但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好像有什麽正在貼著門眼、門縫等著他,看著他。
“……”
“………………”
“……Ελενη……Ελενη……”
那古怪的聲音,不知道來自喉腔還是腹腔,一開始空幽,到最後仿佛就在耳邊私語。
溫蠻捏緊了刀。門能攔住對方最好,但擋不住的時候,溫蠻只能希望能最大限度地保護好自己。想明白這點,溫蠻反而逐漸煩躁了起來,甚至想要直接開門出去,直面這位瘋子或者怪物。
在一聲聲呼喚中,溫蠻輕手輕腳走近門邊,手搭在了門把上,離按鈕的位置僅僅幾厘米。
外人隨意進入家裡……
這種事,
他無法忍受。
完全,不接受。
祈求和邀請還在耳邊,但磨得鋒利無比的刀尖已經正對門口。
可就在下一秒,重回口袋的手機開始持續震動。它給了溫蠻新的轉機,或者危機。
在它停止或即將開始下一輪震動之前,溫蠻拿出了手機。
通話那邊,邵莊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奔跑聲傳來:“溫蠻,我到你樓下了!”
“不要先開門。”
“等我上樓!”
溫蠻頓了一下:“……好。”
他沒有掛斷通話,邵莊那邊也沒有,而在邵莊進電梯後,腳步聲短暫地停止,但溫蠻知道邵莊的確來了。
門外的家夥也知道。
他對溫蠻的呼喚停止了,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大概十幾秒後,邵莊拍響了門,門外的聲音和手機通話裡的聲音吻合在一起。
“警察!開門。”
“溫蠻,我是邵莊!”
“可以開門了。”
溫蠻打開門,樓道裡的燈光泄進來,外面的確是邵莊,起碼面前人的裝束和溫蠻在市局時見到的一模一樣。
邵莊頭一低,正對上門內明晃晃的刀尖,邵隊長一愣,清咳了兩聲,誇道:“警惕意識不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邵莊的動靜比較大,對門鄰居都開了一條縫,看到穿著警服的邵莊甚至是拿著尖刀的溫蠻,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見此情景,邵莊臉色一正,肅道:“正常流程詢問,不用怕,也希望你不要在網絡上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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