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信不信任某個具體的人無關。
心裡想的,只有留在心裡,才能保證秘密的永久性,而不成為他日反刺自己的利器。
溫蠻現在要同時保護自己和司戎,在這個潛埋著“炸彈”的研究所裡,他必須要更加謹慎。
“再試試吧。如果效果依然不好,也許你們要考慮放棄眼下合籠繁衍的計劃,在未來另尋其他的機會。”
“是啊……”
看得出來,方靈瑩他們組最近對奇美拉的事頗為苦惱,溫蠻聽到她真情實感的抱怨。
“好想要B省那邊的數據啊……聽說最近B省的IAIT最近好不容易有了一點起色,但說到底也只是守著過去的家業。我聽說他們原先主事的那個辜副所長,雖然性格上古怪,但能力一等一的強,不然這幾年不會異軍突起,壓了周邊幾個老牌研究所。”
聽到方靈瑩提起辜擎一,溫蠻忍不住回想起對方帶給自己的印象,不過很難概述,方靈瑩用的“古怪”反倒是一個最合適的綜合性評價。辜擎一為他癡迷的異種奉獻犧牲了幾乎一切,包括自己,乃至IAIT的集體利益,也不知道最後他到底怎麽樣了。
回家後,溫蠻和司戎提起這件事,詢問司戎當時的真相和最終可能的走向。
司戎身為異種,他的視角和立場能夠為溫蠻揭示許多此前不能知道的秘密。
“那隻異種當時在發情期。”
司戎一語投下炸彈,總算揭秘了當初羅萊蕾為何反常的原因。
“祂們那種生物,發情期可是很要命的。”
司戎笑吟吟地看著溫蠻,直把溫蠻看得有些慍惱。
司戎注意到愛人臉上泛起了鮮亮的薄紅,眼光更是亮澄澄的,他意識到自己的意思可能和溫蠻的理解產生了一點“出入”,但這點誤會讓他感受到飄飄然的愉悅。
“不是我們這種,我指的是字面意義上的‘要命’。”
溫蠻張了張嘴,實在佩服司戎某些時候突然彰顯且舉世無雙的厚臉皮。
“你可以完全不提前面半句。”
看著溫蠻硬邦邦地說,被訓的人反而愈發暢快了。
他確實很不要臉,還要說道:“那怎麽辦,有時候阿戈斯就是很喜歡比較。”
而這隻阿戈斯已經在他的愛情賽道裡勝出,打敗了所有的競爭對手,那麽祂能夠從“比較”中得到虛榮的辦法,就只能通過和別人的比較中獲得了。雖然司戎並不認為,辜擎一和羅萊蕾之間的關系和他與溫蠻一樣,屬於愛情。
“人魚的發情期不
因真正的愛情誕生,那只是祂固有的一個周期。而祂要做的,是填補自己在發情期裡損耗的能量,從而大量捕獵、進食。對於祂的獵物而言,那將是人魚最有吸引力的時刻,也是獵物們死亡的號角。但對於極少部分,他們眼中卻會呈現一條最醜陋的人魚,醜陋到根本沒辦法遏製生理性的反胃和恐懼。”
而那些極少部分,是上天給人魚的戲弄,或者說一場考驗。那樣的對象,才是人魚的真愛候選,拋去外在的浮華,依然願意為醜陋人魚付出一切的,才可能得到人魚的青睞,成為人魚的伴侶。”
溫蠻覺得司戎說得有些過於詳細了,這讓他忍不住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有阿戈斯也……”
“是的。”司戎承認了溫蠻的猜測,“的確有阿戈斯愛上過人魚。”
但溫蠻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以阿戈斯對愛情的私有欲,祂們怎麽會舍得把自己愛情裡如此詳細的始末告訴別人?即使同為阿戈斯的同族也不可能。祂們根本不會把細節留在傳承的基因裡。
“然後呢?”
“然後?那位阿戈斯成了祂心愛對象的盤中餐。”
迎著溫蠻猝不及防的怔愣,司戎微微一笑。
“所以祂們那個種族,發情期是很要命的。”
“這個故事,就是那位吃掉祂的人魚告訴其他阿戈斯的,祂覺得阿戈斯很好,並誠摯地希望得到下一位阿戈斯愛人。”
故事的反轉和反差都來得太猛烈突然,讓人有些不希望再聽下去,起碼溫蠻是這樣。他想起在B省看到的那隻黑尾人魚羅萊蕾,強大且至死不渝的阿戈斯尚且有這樣的結局,那麽在另一個類似的故事裡,選擇和發情期的羅萊蕾一起離開的辜擎一會有更好的下場嗎?
這樣想後,溫蠻忽然意識到司戎稱這個種族為“人魚”。羅萊蕾是辜擎一為其取的名字。同理,阿戈斯也不是司戎祂們這個種族的真名。
“司戎,撇開‘阿戈斯’這個稱呼,我該怎麽稱呼你?我是說,你們是怎麽形容自己的?”
司戎卻說:“蠻蠻,你不用在意。”
“對於異種而言,我們只有種群的概念與認知,但沒有確切的命名。見到面,知道祂和我不一樣、祂又和我很像,這就夠了。如果非要稱呼,就頂多用異種的明顯外貌特征來指代。”
“相比起來,人類有儀式感得多,所取的名字總是蘊含著情感態度。”
“就拿阿戈斯這個名字,起碼我的同類們對這個稱呼都很滿意。如果名字會被傳唱,以‘忠誠’被記住,是對我們存在意義的認可和褒獎。任何一個阿戈斯,都不會後悔祂們為了愛做出的任何行為,哪怕是死亡和犧牲。”
所以那隻被吃掉的阿戈斯,司戎想,對方也是欣然接受了這一種與愛人永遠相伴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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