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握權一方的研究所副所長即將面臨鋪天蓋地的追捕,溫蠻覺得有些唏噓。
“剛才我了解到你想退出實驗計劃,怎麽了?”
在即將開始實驗前,方柊星忽然走到溫蠻身邊,問了他這句話。
但溫蠻不是很想和對方聊這個話題,於是選擇了直接以沉默表態。
“溫蠻,你是也受到那隻異種的情緒影響了麽,和黃鈺一樣。”
溫蠻扭過臉來看向方柊星:“我發現你從來不喊‘海倫’,為什麽,你不接受這個名字?”
溫蠻突然直接把這個話題挑明——他之前就隱隱發現了,方柊星在和其他X組的成員交流過程中,都以“異種”取代“海倫”,哪怕這樣稱呼本身也不算錯,但別人不會這麽稱呼。
溫蠻的突然進攻讓方柊星不得不停下他的話題,轉而思索他應如何給出回答。
過了會,他告訴溫蠻:“如果項目一開始我就在其中,那麽我會拒絕使用這個名字。”
“海倫是人類中天生的美人,那種竊取愛意為生、變美的異種不配。”
“你的話顯然在表達你是個人類至上主義者。”
迎著溫蠻明亮的目光,方柊星微笑,自然地回答:“因為我是人類。所以我崇尚人類第一,有什麽不對?”
“那麽靠近這些異種,在研究中不得不深入祂們,甚至在有些時候被科學告知某些異種在該方面確實要比人類強大,不是一件捏著鼻子必須做下去的痛苦的事麽。”
方柊星微笑著。
“所以我愛人類。”
“人類或許有不足,但人類可以通過摸索、進化乃至犧牲,以相對短的時間彌補這份不足。”
溫蠻收回目光。
他意識到這也是一個瘋子。
應該說,研究者,多多少少都沾一點瘋,實驗需要天才需要篤行,更需要一點膽大的瘋狂。
“我不會離開X小組。”
溫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研究,讓我更有意義。”
連溫蠻自己也不能排除出瘋子的行列。
研究異種,現在對於溫蠻來說就是在研究他自己,研究他的誕生,他的意義。
溫蠻在知道自己不是人類而是異種後,他對於自己很多時候莫名躍出的直覺有了確信:也許這就是一種生物的本能,是異種的能力。
盡管溫蠻在情感上不能接受研究所的實驗,但他相信自己能在IAIT、特別是這一次的實驗中找到和他密切相關的秘密。
和方柊星的談話結束後,溫蠻稍慢了些進入實驗區。
當他到了的時候,黃鈺正在哭。
實驗房裡,海倫已經被綁在床上架起來,幾個戴著護目鏡的實驗小組成員圍著海倫,正準備抽取祂的血。
海倫身上一樣是全白的衣服,但他卻不是研究者,而是被研究的對象。除了一身白色的分體服,他的臉上不僅有黑色口枷,還多了黑色的眼罩。海倫既不能表達,也被盡可能地隔絕了接收的渠道。
祂看不到別人,當然,別人也無法看見他的表情。
黃鈺的身邊只有方靈瑩,因為黃鈺一直在哭,總歸得有一個人安撫她,或者說控制住她。
黃鈺哭到用雙手一直捂著臉,崩潰地小聲祈求:“你們對他溫柔一些……他沒有任何攻擊性,也沒有任何攻擊的能力……”
溫蠻扭過頭,又看了一眼實驗床上的海倫。研究員已經把針頭插入海倫的手臂,在束縛帶的作用下,海倫的掙扎幅度微乎其微,似乎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場傷害。
眼前的畫面、耳邊的哭聲交織在一起,溫蠻看到針頭拔出的那一瞬間時,他的雙眉不受控制地跟著抽動了一下。
就好像針頭也同時插入他體內了。
方靈瑩的聲音傳來:“黃鈺,你這會是可以好好去休息一下。你已經有兩天沒怎麽合眼了。”
“因為我害怕……”
“你做過這樣的步驟,你應該知道,就只是抽血,整個過程並不血腥。”
方靈瑩瞄了一眼裡頭。
“而且海倫的身體構造和人類幾乎完全一致,實際上和去醫院抽血沒什麽兩樣。”
在方靈瑩說話間,裡頭的抽血都已經結束了。可以說,海倫應該是目前為止最讓研究員們省心的對象了——海倫就像一個人類,所以放在異種身上的一些研究,就形同對待病人的診斷。而且海倫很“配合”,祂既沒有過激的反應,也沒有反抗的武力。
反倒是照顧祂的研究員黃鈺快要為此崩潰了。
除了吸食愛意和返老還童,海倫似乎不具備威懾力,這會讓海倫的生存定位變得十分微妙。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具有也需要吸引他人,依靠他人的保護來維系生存與安全。
裡頭的研究員忙不過來了,他們就給後到的溫蠻遞了眼神,示意他來幫忙。
溫蠻走進去,同事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接下來負責操控實驗床,把實驗體放下來。他們這些人則負責收拾好血樣帶走。
實驗床的束縛裝置有一些是全自動的,只需要站在外頭操控即可,但仍有一些前序裝置需要人工解除,但安全性上足夠保障研究員的生命安全。
溫蠻點頭,同意了這個安排。
而他這會要做的,除了解除人工鎖定外,可能還需要替海倫把眼罩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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