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祂的, 是驟然暴怒的阿戈斯。剛才一直潛伏在溫蠻手腕的黑色腕帶暴漲成為一瀉汪洋的洪流, 衝擊在安全屋的牆上。
咯噠——
特質的絕對防護玻璃發出細微的崩裂聲。
場面驚懼恐怖, 即使是陷入海倫迷惑手段中的“獵物們”, 也有一瞬間茫然的清醒。但不等人類看清楚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又都在海倫的眼睛、笑容裡飄飄然地繼續麻痹下去了。
溫蠻不介意在這時候露怯, 他坦然地問這兩個異種。
“你們在說什麽。”
特別是他專門看著海倫, 對祂又說了一遍。
“你在說什麽。如果今天你不打算用人類的語言和我交談, 那麽我一句話也不能理解。”
海倫隨手撥開腳邊祂的現任飼養者, 黃鈺便像一張輕飄飄的紙張一樣倒在地上。祂氣定神閑地站起來、走近玻璃邊,和溫蠻有著更近距離的彼此觀賞。
“溫蠻。”
祂的美,甚至武裝到了嗓音,那是和具有精神安撫能力的珈瑪相比也不遑多讓的好聽程度。海倫的“美”, 似乎全都是朝著“魅力”進化的。
祂在玻璃的那頭,對溫蠻遙遙地呼喚與招手。
“你不知道——我們是同類嗎?”
溫蠻沉默片刻,回道。
“在你說完以後我知道了。”
他也走近, 只不過他的周圍還有一股流淌的黑色漩渦,行使守衛的權力。在幾乎全方位的純白空間裡,溫蠻帶來唯一的黑。哪怕當下阿戈斯釋放出來的黑色本體並不那麽大,但完全體的祂,恐怕能把這整棟建築吞噬。
溫蠻打量著面前一牆之隔的海倫:如果他是“海倫”的同類, 那麽有許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畢竟海倫的外表就是完美的人類,而遺漏的海倫也可能錯把自己當成人類。
但是, 異種怎麽會聽不懂彼此間的語言?
海倫似乎完全了解溫蠻的疑惑。
“所以我剛才才會說,‘你是什麽怪物’。”
海倫低吟道。
[你不知道你的過去,你也無所謂你的過去……]
[你混入人群之中,直到現在仍然還心安理得地混淆著自己的身份。]
這些溫蠻聽不懂的話,足夠司戎再一次動怒了。
“每一個薩提亞,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薩提亞,認同自己是薩提亞……”薩提亞應該是這個異種群對於祂們自我的認知。
海倫接著說:“當你每一次主動或無意識地動用你的能力,吸引周邊的一切家夥為你飛蛾撲火般的效忠時,你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嗎?還是天真地以為這是上天的一種恩賜?”
祂輕快又嘲弄地發言。
溫蠻有了一絲表情變化,他皺起眉,目光飛快地掠過這個環境中其他充當背景的人類,他們即海倫口中輕飄飄的“飛蛾”,最後溫蠻的目光回到海倫身上。
“他們很煩。”
海倫撲哧一聲笑開:“可是他們是我們的養料,是我們生活的調劑品,是我們永葆青春的秘訣……雖然絕大部分的蛾子都很蠢,但你得承認我們就需要和這些能夠提供愛意的家夥們共生。小家夥,你還太年輕。”
海倫反覆強調了兩遍溫蠻的年輕,到後來他不由得細致打量溫蠻,由此確認溫蠻的年輕是真的。他純粹就是一個年輕的小家夥,在“海倫”的群體裡還只能算是一個初生的幼崽。
而真正的年輕,在很多時候會被寬容的原諒。
所以海倫把矛頭指向了應該承擔錯誤的“那個人”。
“你的父親呢,祂沒有教會你這些最基礎的知識嗎?”
“沒有。我從小就在人類的社會公養機構長大。”
海倫的神情驟然變了。
溫蠻則進而說。
“所有的你們,或者應該說所有的薩提亞,都是雄性。”溫蠻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平淡,但口吻卻已然篤定。
“是你剛才告訴我的。‘父親’這個稱呼,你完全沒有做過判斷就已經自然地脫口而出。”
溫蠻本來以為自己是海倫的同類,但可能是海倫與人類的混血之類,所以才導致了聽不懂異種語言的情況。可海倫的話推翻了溫蠻的推斷。
如果海倫這個異種群只有雄性,祂們靠什麽來繁衍?
答案呼之欲出。
溫蠻看向海倫腳邊的黃鈺,她仰躺在地上,幸福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海倫。除此之外,她卻像已經被活活地釘死在地面上。
女性。
海倫可以吸引一切有思想有情感的生命體,依靠他們的愛意為食,但海倫的繁衍,最終只靠人類女性。所以人類姣好男性的外貌,是這個種群進化後最穩定的基因,讓祂們可以最自然地融入到人類龐大的群體中,和人類女性水到渠成地結為伴侶,繁衍種族。
“你好聰明。”
海倫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孩子扭轉了態度,開始不吝嗇地誇獎。
祂感歎道:“你一定有著更優秀的基因,如果盡早得到教養,會成為最優秀的薩提亞。”
這之中一定是有什麽意外變故,才會導致小家夥懵懂無知地完全流落在人類群體中,形成了現在這樣的錯位認知。如果依照正常的教養流程,年長者會帶著幼崽,教導其如何運用自己的能力,以最大化地捕食和享受。
海倫的目光移向溫蠻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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