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和那對夫婦分別了,司雨霏收起披風,穿上曉沐雲給他的外袍。
同樣的衣服,曉沐雲穿起來有一種世家公子的貴氣,司雨霏穿起來則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仙人了。
他本以為,自己不戴面具,應該會比較低調。實際上,司雨霏不戴面具,比戴面具更顯眼。司雨霏頂著眾多路人的眼光,淡定自若地走了一段路。他一邊走著,腦袋裡一邊循環著某件事情,然後突然間,他突然就低下頭,找了個就近的角落蹲著,煩惱地抓了抓頭髮。
他的臉還是紅紅的。
剛才……
司雨霏真好奇這件事情。
他只有人的內心激動的時候才能讀懂別人的內心。
那一個曉沐雲,明明在魔域裡的時候都不受影響,死亡了一百次,也不給什麽反應。
但是……
司雨霏捧著自己的臉。
在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曉沐雲內心的門扉便朝他敞開了。也就是說,那個不覺得他戴面具奇怪,也不畏懼魔域的人,卻覺得他的真容更為撼動他的內心。
司雨霏在那一瞬間,聽到了他這輩子聽過的最誇張的溢美之詞。
所以他才害羞。
司雨霏蹲在角落裡好一會兒,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精神,這才重新上路。
他向路人問了路,這個地方是個不大不小的海港小鎮,人們互相認識,在得知他要找七娘後,就給他指了路。
司雨霏點頭致謝,隨後上路。
目送美貌的青年離開,給他指路的人轉身離開,他一邊走,一邊嘀咕道:“今天怎麽那麽多人要找七娘。”
司雨霏按照路人的指示,往前找路,雖然多繞了一個圈子,但他還是順利找到了七娘家的門口。
他到的時候,門口正好有個中年女人抱著一個菜籃,要進屋子。她看到了司雨霏,眼神多多少少有點驚訝。
司雨霏邁著腳步,緩步走到她的面前。他一邊走,一邊想著措辭,他想了很多,但當實際站在七娘的面前的時候,卻一聲不吭。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算是委婉地告訴一個母親,你的孩子不會再回到你的身邊了,而且他在最後身為一個人的時候,過著很痛苦很折磨的生活。
實話如此,但就算是司雨霏,也知道這些話不能輕易說出來。
七娘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一位不速之客,她想了一想,說道:“你也是家齊在船上幫助過的人吧。”
司雨霏拚命點頭。
“那麽巧,先進來坐坐吧,好好和我說說,我太久沒有那個孩子的消息了,之前都要急壞了。”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遇到了什麽事情,依舊露出了樂觀的笑容。
司雨霏有點想要逃避現實了。
“總之,先進來坐吧,讓客人站著不好,我剛沏好茶。”七娘歡迎他進去。
司雨霏心中有疑問,為什麽要說也,為什麽無端端要在傍晚沏茶。
一切的疑問,都在進入屋子的瞬間被解答。先司雨霏一步,這裡有了一個客人,而且那人還是司雨霏無比熟悉的。
先來的客人雖然在屋子裡,但是他在外面七娘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笑著轉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司雨霏的臉。
客人自然是曉沐雲。
唉。
司雨霏無聲歎氣,他最近可真是運氣不好。
“這一個客人是曉公子。”七娘連忙給他引薦,“他說他之前在海上遇難,遇到了小兒家齊的幫忙,然後家齊他們的船隊似乎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報酬很好,但是需要去的時間很久,就托要到這個渡口的曉公子幫他傳話。我本來想繼續聊的,但是想起外面的菜摘好了,不趕緊拿進來會被附近的鳥叼走,這才稍微出去一下,沒有想到這一位公子也來了。”
司雨霏用手指敲了一下額頭,頭疼啊。
曉沐雲笑吟吟地看著他。
七娘交代完前情,便一臉期待地看著司雨霏。
雖然她已經從另一位客人的口中聽到了足夠多的關於兒子的事情,但是她還想要知道得更多。
司雨霏知道自己早就被懷疑了,所以也不裝啞巴了,他說:“是……”
“噗。”曉沐雲轉過頭去笑。
司雨霏再一次問自己,當初在魔域,他為什麽不再賞給這個人一刀。
“請坐。”七娘高興地請他入座,並且給他倒茶。
司雨霏在曉沐雲的旁邊坐下,先說一件事情:“你的兒子在海上幫了我們很多,,然後他十分掛念你,希望我們在這個地方下船的人能找到你,幫忙轉告一聲。”
司雨霏聽她的話,就知道曉沐雲並沒有把實情告訴她。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曉沐雲是什麽意思了。
或許,人有時候需要點盼頭,或者,人在時間中會明白一些事情,對於這一位年輕的母親來說,殘酷的事實現在為時尚早。
司雨霏拿出自己那個已經輕得可怕的荷包,準備把裡面的錢都給她。
曉沐雲看到了他的動作,先一步把一個荷包交給了七娘,他說道:“這是家齊委托我交給你的。”
把荷包給了七娘,曉沐雲接著把司雨霏的手按了回去。
他是真的覺得司雨霏沒有了這一點最後的錢,會在路上餓死。
“這麽多?”七娘拿起那個荷包,就被裡面的重量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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