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再一次警告他:莫要成仙。
“為什麽?成仙可跳脫生死,到達世界之頂,理解真理。”
莫要成仙。莫要成仙。莫要成仙。成仙陷阱。莫要成仙。殺神,殺神,驅魔,驅魔,成就自己,證道,莫要成仙,誓言,凡人,兌現,莫要成仙。
地板、天空、牆壁上的文字脫落,變成了實際的存在,飄在司雨霏的頭頂,旋轉不停,仿佛想要把文字變成烙印,刻在他的思想當中。
兌現承諾,你,殺神,殺神,斬魔,斬魔。
莫要成仙。
這一些重複而又意義不明的思想,強製想要進入司雨霏的腦袋。
他們不講道理,忘記了凡人所能承受的極限,想要將知識與認知一下子灌進他的腦袋。
司雨霏在痛苦中按住腦袋,然後忍不住發出癲狂的笑聲。他的眼睛天生雙瞳,平時他都會藏起兩隻,但是現在,四隻瞳孔在他的眼眶中瘋狂轉動,沒有規律,甚至達到了人類的眼睛不能擁有的轉動角度。
今日他撕開自己的腦袋,倒出來的是一地的書籍。
因為無法承受被強製印刻思想的痛苦,司雨霏從夢中醒來,抱著兩把劍,戴上面具,狂奔而走。
他一路行至伏羲院的後山,天空的星辰閃爍。
無人知道天空之上,究竟有什麽。
司雨霏只知道,若他想要逃脫腦子裡面吵鬧鬧的聲音,就要先毀滅自己。
就在司雨霏快要跑到斷崖的終點時,一個人突然從天外出現一般,瞬間移動到司雨霏的身後,伸出手,輕而易舉地將他抱起來,一轉身,將司雨霏放在了安全的地方。
司雨霏回過頭。
鄔清影笑著問司雨霏:“霏霏,那麽晚了,你要去哪裡,夢遊嗎?”
司雨霏看了她一眼。
他永生無法逃脫夢魘,就算在他的心中無所不能的鄔清影也不能幫助他。
鄔清影不問他為什麽大半夜跑到懸崖邊上,只是笑了,她對司雨霏說:“夜跑有什麽好玩的,來陪師父看星星喝酒吧。”
司雨霏說實話:“我不感興趣。”
“來吧,你的師父正在回憶過去,有點悲情。”鄔清影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他們兩個人來到後山一片容易坐的地方,那裡有一壺酒和一個杯子,證明鄔清影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司雨霏仰頭看著星空。
鄔清影將杯子擦乾淨,然後把酒倒進杯子裡,遞給司雨霏,問他:“喝嗎?”
“我才十歲。”司雨霏提醒她。
“哈哈。”鄔清影手腕一轉,自己喝進去了。
一口酒下肚,豁然開朗。
“我這次下山的時間太久了,難得回來一次,所以傍晚的時候給我的師父去上香了。”鄔清影一隻腳立起來,唏噓不已,“有趣吧,你師父我有個師父,而我的師父又還有師父。”
“今天之前有昨天,昨天之前有前天。”司雨霏雖然小,但是不是笨蛋,他不覺得那有什麽稀罕的。
鄔清影笑了,她說:“今天真是個喝酒的好日子,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司雨霏把懷中的劍放下。
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無需毀滅自我,也無需在這個地方手持武器。
“我的師父算是活了很久,所以我是年紀很大了才繼位成掌門。但是你知道的,在伏羲院長大的人,幾十歲和十幾歲,心智相差無幾。”伏羲院是封閉式的地方,加上風氣,很容易培養出不諳世事的人。
司雨霏覺得鄔清影的語氣中有淡淡的憂愁。
天真爛漫不是壞事,糟糕的是,因此而被傷害。
“我第十次下山的時候,因為一次除魔任務,認識了當時合作門派中一個被欺負的弟子。他很不錯,我本來以為這是一個不錯的緣分。”鄔清影說,“當時我和麒麟山的掌門玩得挺來,他說我這一生並無愛情的緣分,心之所向,皆是錯誤。我不信,執拗要和那個人在一起。然後,我就被利用了。那個人用我獲得了伏羲院的秘籍和秘寶,滅了他的整個門派,玩弄道中風雲。”
之後的一切,都太慘烈了。
或者伏羲院的掌門,成長的那一刻並不是在成年的那一年,而是明白了世事殘酷詭譎,而他們終會無能為力的一天。
舊人舊事,何故在今日,又一起想起。
“我正在大半夜感慨,沒有緣分的舊情人,怎麽就看到你狂奔上山。”鄔清影哈哈大笑,然後乾脆拎著酒壺,大口灌進喉嚨。
“怎麽會沒有緣。”司雨霏不以為然,“孽緣也是緣。”
鄔清影一愣。
聽完她的故事,司雨霏有個好奇的點:“麒麟山的人說話有那麽準嗎?”
“準的準的,一絲差錯都沒有。”鄔清影當年質疑麒麟山的人的時候,他們恨得差點跳腳。想到這一點,也很好笑。
司雨霏聞言,突然鬱悶。
鄔清影說:“感覺半夜後山變冷了,你還是回去吧,不然明日知道我把你留在這裡說胡話,我又要被罵了。”
司雨霏聽話起身,在離開之前,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指著自己從小帶著的麒麟玉佩,“師父,我以前就想問了,這個,到底是哪裡來的?”
鄔清影已經半醉了,她聽到司雨霏的問題,哈哈大笑,隨意地說:“我帶你回伏羲院的時候,你就一直拿在手裡,大概是那天你娘親拿給你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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