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在他的身後,跑了過去。
馮舀來到了一間熟悉的房子前,這一次,他沒有猶豫,手拉住門鎖,一下子往裡推。
門開了。
司雨霏到了,火也亮了起來,他們都能看到裡面的場景。
有剛才的屋子作為對比,這一間屋子出奇地乾淨,沒有灰塵,桌面上有茶具,甚至有個茶壺還在冒著熱的霧氣。
證明這壺水剛燒沸不久。
馮舀松了一口氣,他踏進家門,衝裡面喊道:“老頭子。”
他當初說要離開村子的時候,和他的父親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他的父親甚至拿起椅子,砸在他的身上。
如今,十年過去,他還會怪自己嗎?
馮舀的心情忐忑不安,然後他幾乎是屏住呼吸等著。
並沒有聲音回應他。
馮舀皺眉,隨後他主動上前,走進屋子裡,將所有房間的門打開,裡面的房間空空如也,但是不管是他的房間、還是父母的房間、亦或是空置的一間房間,都如同他離開的模樣。他的屋子保持乾淨,物品沒有一樣被挪動。
他曾經恨過不明白他志向的父母,但是在看到這樣的場景後,還是難免感動。尤其想到娘親逝去後,只剩下爹一個人活在這個地方,天天幫他打掃房間,他更是熱淚盈眶。
人年輕的時候向往更廣大的天地,但是難免有一天想家。
“人呢?”司雨霏明知故問。
“大概是出去找哪個人玩了吧,老人做這種事情很正常的。”馮舀因為內心的愧疚感襲擊而來,連帶著,對自己的父親寬容了許多。
“這裡有房間,你們睡這個空房間,阿圓和阿六睡我的房間吧,我在這裡等等我的爹回家。”馮舀看著熱水,估計他不會離開太久。
“恭敬不如從命。”陸蘭溪謝過他,然後去把行李放好。
陸蘭溪進到那個房間放行李的時候,突然,一隻蜘蛛爬過。陸蘭溪隨意看了那隻蜘蛛一眼,一瞬間,他的眼前恍惚,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蜘蛛,它們亂爬著,在這裡結網,布滿角落和天花板。牆壁變得灰蒙蒙,陳舊的氣息侵襲而來。
什麽?
陸蘭溪不敢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
這裡又恢復了原狀。
陸蘭溪趕緊出去,想要和司雨霏聊一下剛才的所見所聞,他一出門,就發現司雨霏已經和馮舀聊上了。
“我聽村長說過,這裡的村民其實是從北方逃竄而來的,當時那裡發生了瘟疫,死傷無數。還健康活著的人不得不拋棄生病的人,舉家搬遷,最後來到這個地方。當時的祖先不知道瘟疫什麽時候會結束,所以就不允許裡面的人出去,免得沾染了瘟疫,傳染給其他村民。同樣的理由,不讓外人進來。一旦有外人靠近,全村的村民就會團結在一起,將外來人殺死。”
如此,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村民們在這個村子自給自足,不再離開村子。
因為無法離開村子,人們死後,也只能葬在村子裡,家裡的附近。
他們與屍體近在咫尺,人鬼同住,久了以後,有人懷疑死者複生。
為了區別活人和死人,他們會在人死後,在他的臉上釘上一個面具。
所有看似奇怪的習俗,背後都是有原因的。
馮舀在這裡出生,本應和他的祖先過著一樣的生活,生在這個村子,死在這個村子,終其一生,不會踏出村門口。
人口不會流動,所以這裡的人,出生的時候就規定了以後的工作。
織布、養殖、種地、大夫、村子,每將死掉一個職業的人,下一個出生的小孩,就會繼承死人的職業。
馮舀是個大夫,所以需要讀書。
他從手中的書看到了外面多彩多姿的生活,產生了想要外出的念頭。
他第一次和他爹娘說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被打得頭破血流。
“外面都是瘟疫!只有待在這裡才不會死!”他們這樣說。
在父母的教育下,馮舀不得不放棄了出門的念頭。
直到某一天,他二十歲的那天,一個外人因為迷路,來到了村子口。
馮村的人自然拿著武器,要把他趕跑。
來人不懂為何眼前的人們穿著不知道哪個時代的衣服,而且對他敵意那麽大,他無奈地搖頭,準備離開。
看他不打算進來,村子裡面的人才散了。
“喂,客人。”馮舀偷偷喊住了他。
外來人轉過頭看他。
“你還活著,外面沒有瘟疫了嗎?”馮舀好奇問道。
“瘟疫?”那人一愣,隨後哈哈大笑,“這些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哪裡有什麽瘟疫,如果貪心也算是瘟疫的話,外面倒是因此死傷無數,哈哈哈。”
他奇怪的話,馮舀聽不懂,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外面沒有瘟疫了!外面沒有瘟疫了!他們可以出去了!
他高興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其他人,隨後,他的父親這一次把他打了個半死。
身為這個村子唯一的大夫,他受傷了,卻沒有人能醫治他。
“你如果要出去,除非我死了!”娘親朝他歇斯底裡喊道。
她真的死了,因為晚上喝酒後,失腳掉進了水井裡面。
村民恍然不知,還喝了她的屍水。
她是死了,但是馮舀並沒有離開村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