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你終於回來了。”謝玉快步上前,仰頭看著秋似弈,下一秒忽然神情驟變,退後一步盯著秋似弈的面具問道:“你是誰?”
他沒見過秋似弈的臉,如今面具一戴,誰知道是人是鬼。
秋似弈:“……?”
“一言不發、見到我也沒有出言譏諷……”謝玉聲音極低地分析,然後定定朝秋似弈看去。
秋似弈有些好笑,將定山河拋過去:“誰說我一定要譏諷你了。”
說完,他又勉為其難誇道:“不錯,總算明白秘境裡是有壞人的了。”
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謝玉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他要死了。”謝玉壓低聲音告訴秋似弈,嗓音很是低落:“我聽說,他是為了陪伴聖人長眠才留在此地,也不知聖人是長眠在哪,能不能帶他去看一眼?”
秋似弈微微怔住。
他退後一步,朝自己的手看去。
一開始戰鬥的時候,聖人不時出聲,直言他絕對無法勝過洛南,勸他打開陣法,好讓他協助戰鬥。
他當即點破聖人想借機逃脫的心思,說絕不會解開陣法讓他出來。
秋似弈背過身,用另一隻手朝臉上輕輕拍了一下。
“你幹嘛?”謝玉疑惑道。
秋似弈:“打臉。”
他很少會乾打臉的事情,一旦幹了就要打一下讓自己記住。
秋似弈抿著唇,將右手攤開,心一橫就將陣法解開了一點。一道虛影憑空出現,嚇得謝玉險些驚叫出聲。
玉京生也同樣驚詫,秋似弈寧願以命相搏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擊敗洛南,如今卻肯將他放出來。
然而下一秒,玉京生的呼吸微微凝滯住了。
他快步朝鮫人皇走去,半跪在地上喊道:“雲淵。”
秋似弈收回首先,走到另一側,順便把謝玉也拎走了,不讓人打擾他們兩個。
聽到熟悉的嗓音,鮫人皇微弱的氣息驟然變強,他睜開眼睛喚道:“大人。”
“沒想到我布局多年,卻輸給了人心易變。或許,世家體系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聖人說完,發出一聲壓抑的歎息。
雲淵看向自己被剖開的肚子,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許久,他才和聖人回憶起建立世家的初衷。
在他們的那個年代裡,靈氣極度匱乏,修仙資源也非常有限。
因此必須集中資源供奉給頂級的天才,好讓他們飛升,突破天道限制,再讓更多的靈氣傾瀉到這個世界裡。
可是資源的增長永遠追不上欲望膨脹的速度。
“大人,您別自責,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人。”
玉京生沒有說話,陣法內的他眼中隱隱流露出自責之色。
他自幼生活在一個相親相愛的世家,家裡都捧著他供著他,所以他覺得血緣是世上最好的維系,比師徒關系來的牢固。
這才有了世家傳承。
“錯了就是錯了。”玉京生直言道。
“大人,既然你已經蘇醒,那就再重新找一條路吧。”
玉京生輕聲歎息:“我已沒有心力再去建立全新的秩序。此番蘇醒,隻為阻止……”
他想說魔族,卻不知為何停住了。
雲淵將視線轉到傅九寒身上。
“大人,你沒見過他吧,這是我的後輩,資質極為出眾……”鮫人皇低低開口,下一秒就被玉京生打斷。
“其實,我蘇醒的刹那,想過奪舍他。最後選了秋似弈,這才被他困入陣法帶了出來。”
“奪舍?”雲淵驚呼出聲。
他怎麽也想不到,聖人竟然會奪舍別人。
“雲淵,你看,這就是無人看見的惡。我們殺了一輩子的魔,將那些壞在明面上的人趕盡殺絕,卻忘記了那些四下無人時最隱蔽的惡念。”
……
兩人如同過去一般說著話,直到雲淵的氣息漸漸弱了下去,最後玉京生將手覆上他的眼睛,長歎一聲。
追隨他的人都已經一個、一個地死去,可他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甚至,還為了那個答案錯過了許多的事情。
玉京生收回思緒,對上一雙黑沉的眼睛。
傅九寒醒了,此刻他體內靈氣流轉,竟隱隱有突破之象。
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必會成長到旁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只是,他會有這些時間嗎?
玉京生收回思緒,看向傅九寒道:“他的遺願是回歸大海。你如今力量不穩,可藏身於海洋。”
話雖如此,可海洋同樣不安全。
鮫人皇出世,只怕無數雙眼睛會盯著有海水之地。
傅九寒點點頭,將鮫人皇的屍體收入乾坤袋中。
他自始至終沒有看向秋似弈,只有垂在身側的手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思緒。
根據鮫人皇留給他的傳承記憶,激發血脈之力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力量都無法穩定——意味著他隨時有可能變成鮫人的模樣。
留在秋似弈身邊,只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只要他走了,就能獨自一人抗下擊殺洛南之事,秋似弈身為秋家家主,又有聖人在手,其他世家無法對他做出什麽。
若是……他真能順利掌握本源力量,或許還有再見之日。
傅九寒抬手,喚來“定山河”,正要動身,卻驚覺劍被人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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