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裴喻舟將下巴放到這位陌生蟲的指尖處,四肢如同攤餅一樣伸向兩邊, 感受著腦袋上越來越重的壓力, 隻覺得對方還不如直接把他甩出去呢。
反正貓是液體, 又不會受多麽重的傷。
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似是被陌生蟲護在了手掌與胸口之間, 但是實際上, 他真的已經快被壓成一張貓餅了!
裴喻舟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忍了忍, 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掙扎了幾下。
小爪子緊緊地扣在灰色的地板上,在沒有蟲看到的走廊內,昏倒的雌蟲側邊,一隻銀白色的小貓獸正在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從雌蟲的手中掙脫出來。
他原本就蓬松柔軟的尾巴在此時用力的情況下更是炸開了一圈,然而,不知道是他現如今的身體太廢了,還是雌蟲的力氣太大,他掙扎了半晌,竟然隻挪動了一厘米不到。
處於某種後遺症所不自覺湧現出來的貓科動物天性,小貓獸氣不過一般在雌蟲的指尖上咬了一口。
結果不僅沒能對雌蟲造成傷害,反而是他自己捂著嘴痛得來回顧湧了好幾下。
裴喻舟:“……”
更氣了!
傷敵一分自損八千的結果加上身體被禁錮的感覺讓現如今小貓狀態的裴喻舟十分煩躁,爪子狠狠地在地板上撓了好幾下。
其實裴喻舟平常並不喜歡情緒外放,很多時候,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又或者是生氣,他都是選擇自己默默在心裡消化。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此時成為了小貓獸的原因,連帶著他的性格都在無形之中變得敏感外放了不少。
於是,原本就不停在雌蟲掌心中掙扎的小貓,在接二連三受挫之後,掙扎得更加厲害了。
也是因為過於集中精神在脫身於雌蟲掌控的這件事上,以至於裴喻舟根本就沒有發現,在他周圍,一股愈發濃鬱的玫瑰香味正在逐漸將他整個貓給完全包圍。
這抹香味並不是傳統意味中接受陽光的玫瑰所散發出來的,而像是被大雨打落的玫瑰花所掙扎著向外擴散的味道。
然後隨著氣溫的升高,這抹玫瑰味也越來越重。
在裴小貓沒有發現的地方,暈死過去的雌蟲那本來因為痛苦而緊緊鎖起的眉心似乎在他掙扎的過程中,放松了好多。
其實早在下星艦的時候,卡萊德斯就感受到了自己身體中的不適感。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他最近打抑製劑過於頻繁導致身體出現了短暫的抗藥性,還是這次的精神暴.動過於凶猛,即便是他當時就已經進入星艦場廁所內給自己打了一針抑製劑,但是效果卻有些不盡蟲意。
特別是在他乘坐電梯,馬上就要到達公寓的時候,那種腦袋仿佛被撕裂的感覺就愈發明顯。
於是,還沒等他剛剛踏出電梯,驚訝於一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出來撞到自己軍靴上的貓獸幼崽,卡萊德斯眼前就猛地一黑,隨後就直接栽倒在了地面上。
雌蟲在精神力暴.動的時候總是十分痛苦的,而且這種痛苦除了身體上,更多的,還是體現於精神深層中,就像是靈魂被一寸寸撕扯開一半。
不僅是痛苦,還是一種緩慢的,持續時間過於漫長的折磨。
這也是為什麽在之前的安撫活動中,雌蟲能夠忍受雄蟲使用各種道具的原因。
因為比起精神上的崩潰,身體上的疼痛真的算不上什麽。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卡萊德斯的錯覺,他這一次的精神力暴.動雖然來得十分凶猛,但是真正發作的時候,卻並沒有什麽特別痛苦的感覺。
又或者是說,他只是在一開始劇烈痛苦了一瞬。
然後,就在他屏息凝氣準備接受這一場來自精神層面的狂風暴雨時,那原本波濤洶湧的海面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平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一抹淡淡的,若有似無的,不仔細捕捉甚至會被直接忽略的冰冷氣息也隨之朝著他撲面而來。
像是剛剛下過大雪的森林,空氣冰冷的同時還藏著一絲淡淡的清新。
讓雌蟲忍不住閉上眼睛,想要感受得多一點,再多一點……
窗外的夕陽正在一寸一寸地落下。
黑暗衝散了這個星球中大多數蟲那循規蹈矩的工作生活,華燈初上,提著公文包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說著閑話的同事,地鐵中帶著耳機享受音樂的學生,還有軍區中依舊在訓練場上揮灑汗水的軍雌。
在這一瞬間,大家似乎都被籠罩在了這一片黑暗所編織的夜幕之下。
就連裴喻舟和卡萊德斯都沒有錯過。
他們一個躺在走廊上,一個趴在雌蟲的手心中,然後,在雌蟲睜眼的瞬間,一起見證了今天消失在了地平線之上的最後一縷陽光。
“咳咳——”
大概是那抹大雪的氣息過於冰冷,卡萊德斯在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忍不住先咳嗽了兩聲。
而後他才緩緩從地板上坐起來,先是檢查了一下現在的時間,隨後才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垂眸觀察著自己掌心中這隻散發著濃濃的生無可戀感覺的貓獸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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