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積雪去給蠟燭點燈,蘭榭從銅鏡裡看見人家圓潤的腦袋……
我多冒昧。
蘭榭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但是讓他道歉是不可能的,於是他說:“那你多練練,我就把頭給你練手了,等日後你有頭髮了,就可以給自己束發了。”
“貧僧沒想過留發。”
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的話,才是真話。
蘭榭沉默了。
他低頭接住垂落在胸前的幾縷發絲,愣了神。原來這就叫煩惱絲。
任積雪一一將屋內所有的燈重新點好,耗時有點長,點到最後一盞時發現蘭榭已經沉默好一會兒了。
任積雪背對著光,說:“我明日回去,還俗。”
“是認真的,不會後悔的,再三確認過的。”他這樣說。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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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任積雪還說了什麽,蘭榭已經聽不清了,他心裡有個聲音在說話,聲音一度壓過了任積雪:“他根本不是這樣想的,他在騙你。”
蘭榭心說:“他不騙人。”
“不騙人不算優點。他不愛你。”
“我知道。”
蘭榭在最初心動的刹那就已經一眼看見了結局,他與任積雪是沒有未來的,只是很不甘心,也不舍得。
任積雪見他還是不說話,想了想,道:“現在便可回雁咕寺舍戒還俗,你可一同前往。”
蘭榭終於聽見了。
“我才不去。”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淡淡的,看不出情緒,“明天再說吧,不急。”
他現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任積雪堅決說“不”就好了,他就可以狠心逼他還俗,死也要死在一起。
任積雪怎麽能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呢,他明明不愛……
反而叫蘭榭手足無措起來。
“天色太晚了,早些歇息吧。”蘭榭從容起身離開,不敢回頭看任積雪。
還沒出雅苑門口,蘭榭就看見外面已經圍了好幾層的人,滄淵和柳肅一言不發,專等著他出來,不知等了多久。
他倆帶來的人再多也無濟於事,幾乎是看見蘭榭身影的瞬間,除了滄淵,其他人頓時都慫了,一個個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滄淵一改看好戲的心態,專注盯著蘭榭眼都不眨。
柳肅先沉不住氣開了口:“尊上,若您執意非和尚不可,屬下也可以剃發出家!”
他一字一句說著,字字聽來情真意切。
“但若您在乎的不是身份,而是他這個人,那屬下定當竭盡全力、拚死也要他不得好死!您知道的,屬下有千千萬萬種方法叫他死!”
話音剛落,柳肅感覺心口的位置一疼,整個人飛出去數十米遠,隔著老遠,蘭榭的手還沒收回去。
柳肅繼續不要命地說:“屬下說到做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夠了!”滄淵打斷他。
滄淵看看他,再看看蘭榭,扯過他胳膊將他往後拖,臉色十分難看,在他耳畔低聲道,“再不滾本公子親手滅了你。”
柳肅受著傷,又生生被氣出一口血來,含恨的目光緊盯著滄淵不放,心漸漸冷了下去。
他發誓,日後不弄死滄淵他不姓柳!
蘭榭大概猜到了柳肅來此的原因,但不知滄淵為何而來。他問:“你來也是想殺任積雪?”
“不是。”滄淵很認真的看著他,“我只是想找你聊聊。”
滄淵請蘭榭去了弑神殿,給他倒了杯茶,又給自己斟滿了酒,還什麽都沒說就已經喝掉一杯,然後繼續斟滿。
“我其實挺好奇,你那麽厲害,小時候為什麽會被那些雜碎打傷?”終於有勇氣提起小時候的事情,滄淵嘴角扯出苦笑,“小時候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我真沒想到你那時候想的不是如何打敗別人,而是如何不把人打死。”
他是後來才知道蘭榭出手向來不留活口,留活口只是因為心軟,而父親不準他心軟。
蘭榭說:“廢話,不看看你惹的什麽禍,一惹惹一大堆人,為了不弄死他們只能小心點,結果被一堆人圍著打。”
滄淵又喝掉一杯,杯子擲在桌面動靜很大,“所以我後來一次隻惹一個人啊。”
滄淵聲音裡帶了些委屈,“我都先去看過了,挑的都是些不經打的廢物,繕缺都能打過他們。”
蘭榭“嗯”了一聲,“看出來了,我也沒真想打他們。”每次看著揍得狠,其實都是皮外傷居多,滄淵看著解氣就行了。
不料滄淵聽完後哈哈大笑起來,一杯烈酒下肚,笑得肚子疼,“可你揍柳肅時沒有心軟。”聽說那蠢貨躺了好久才能起來,剛好點就拄著拐杖要尋蘭榭,但是蘭榭是父親藏在魔窟的秘密,怎麽能讓他輕易發現。
後來好不容易見著了,一見面又被打。
“他就是活該,等日後用不著他了,本公子非親手殺了他不可。”滄淵酒杯在對面的茶杯上輕碰一下,又是一口飲盡,“有趣哈,咱們都深深厭惡著同一個人,算起來,在當年惹過的人裡,他算是唯一一個差點被你打死的。”
蘭榭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誰叫你抱著我膝蓋哭那麽傷心,還以為你引以為傲的自尊心都被他毀了。”
“……就、就因為這個?”滄淵笑得無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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