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是強提修為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修真界,可沒有白得的好處。
儲在劍內的靈氣吸光了,大境界仍停留在合體期,不夠。
至少到大乘期才談得上破碎虛空,那破的還只是同一界域內的空間。
好在他曾經在逆緣中封存過自己的劍意和靈力。
他蘸起腕上的血,在劍身上塗抹咒文,隨後將封存其中的靈力引導入自身紫府。
這幾道源自他曾經巔峰期的靈力終於填滿了最後的溝壑,境界再次增漲,堪堪突破大乘期。
大乘前期。
木緋嶼站起身,衣袂翻出淺淺的浪花,他一腳踏在虛空,手心向下一握,逆緣飛入手中,而他本人則凌空而立,馮虛禦風。
久違的力量充沛感支配了全身,靈台前所未有之清明,身體的每一寸筋骨充滿了力量。
他稍稍抬頭,仰望幽暗天際,目之所及卻並非全然的黑暗,護體靈力自發運轉,魔氣無法再靠近他周身三尺。神識亦如有了骨架支撐的血肉,變得凝實、強勁。
魔氣無法再遮蔽、阻礙他的感知。
那個統禦魔道,尊凌魔宮的緋嶼魔尊真真正正立在了這裡,這片天地間。
可是,不夠。
與天地相比,與世界相比,大乘前期亦如螻蟻。
虛漲的境界修為經不起消耗,他必須一擊製勝,他沒有試錯的機會。
於是木緋嶼催動功法,將刻印在神魂上的功法轉移一部分至紫府內的元嬰身上。
天生缺陷的功法《戮仙訣》來自魔族,它本是吸納魔氣修煉的功法,魔族將它帶到修真界,修改成了吸納靈氣的功法。
後來此功法的缺陷暴露,漸漸被魔修主流拋棄,只在最底層的,接觸不到多少功法的魔修中流傳。只有沒有第二個選擇的人才會去修煉堪比劇毒的它。
木緋嶼能以此功法修至渡劫,必然是仔細鑽研過的。
他將一部分功法移植到元嬰上,然後切割神魂,以血液為載體捏出一個身外化身,再將元嬰塞入化身之中。
切割本就碎裂的神魂和正常修士捏身外化身可不一樣。且不提那份劇痛,他這片撕掉的神魂再也回不來了。
如同破鏡難圓。
摔碎的瓷器無法還原成一塊。
元嬰進入化身,開始按照移植來的功法刻印吸納魔氣。原本壓製木緋嶼的魔氣這下變成了取之不竭的力量源泉,魔氣大量侵入化身體內,與他本人等比例複製的“人”眼珠轉紅,魔氣縈繞,豔若玫瑰的臉變得邪肆……醜陋。
木緋嶼眼睜睜看著“自己”變成魔。
“難看……”
他輕聲囁嚅,提著劍與“自己”隔空相望,看著對方的眼裡被惡意充斥,看著自己邁向魔道的深淵。
入魔道者,無可脫身。
入魔道者,無有未來。
入魔道者,永劫不複。
一入魔道,便無法回頭。
即便自毀修為,靈魂也不得安寧。
他離開修真界,逃回現實又如何?
最終還不是親眼看著“自己”成魔?
一旦重回修途,便無法停下對實力的渴求。過去他以離開修真界回家為借口,原來不過自欺欺人。
今日他用身外化身吸納魔氣修煉,來日他就能找到別的借口洗去一身靈力,轉修魔氣。
抑或是如其他魔修一樣貪圖捷徑,使上殺人煉屍之類的邪法修煉。
提升實力是修士的本能,是任何功法的根本目的。是他一力不可扭轉的。否則心意與功法相悖,必然心境崩塌,一念生魔。
過去他不受此影響,因為他在變強的目的之上為自己設置了個“回家”的目標。如今他變強的動力又能是什麽?
維系他現在的生活。
對,對!他還沒有走進絕路!
他才不是可悲的隻知追求實力的魔修!
木緋嶼猛然抬劍,洞穿身外化身心口,破了這心魔劫。
身外化身一寸寸融化,從有鼻子有眼的人形變成一灘血,與魔氣一碰就被染黑,變成垃圾墜落空中。
元嬰嗖地鑽回紫府,帶回磅礴的力量。
魔氣與靈氣本是相克不容,木緋嶼卻借助移植在元嬰上功法印記將之煉化成元嬰的本源力量,再在元嬰回歸後反哺自身。
這其實就是用身外化身修煉的法子。
境界隨之繼續提升。
大乘中期、大乘後期……
大乘巔峰。
大乘至渡劫的門檻既是一層薄紙,也是一堵混凝土牆。
大乘修士要跨過去,不僅需要修為,還需要契機。
一步邁過,便是通天大道。
邁不過去,便至死是庸人。
而這一步,五百年前的木緋嶼跨過了。
今日,在元嬰回歸前他破除心魔劫時再一次邁過了。
——渡劫期。
魔尊挽起魔劍,劍指天頂,挾著他一千年來的全部,自下而上揮出一劍。
“天道!”
他的愛憎、過去與未來,盡在此一劍之間。
他非劍修,卻在這一劍中裹挾了自己最強的劍意,還有他過去每一次渡劫時所領悟的天地法則。
這一劍驚天動地,吞天食地。
倘若讓修真界的劍修瞧見,說不定有人要當場頓悟。可惜除了克萊恩和小天道,無人得見此劍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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