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瞳微微轉動,又轉了開去,隱隱閃爍,“這是妖物之間的事,你不必知道了。”
李南落很不高興,這種被隱瞞和排除在外的感覺,“如果我一定要你說呢?作為你的主人。”
其實他聽見朱厭的話,只是沒有細想,只是想讓夜蒼穹自己說。
野獸往地上一趴,拒絕回答,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動著尾巴,就像沒有聽見,李南落不免大感失落,但看到那一身傷痕,又說不出什麽責備的話來。
在旁觀望的蛟鱗忍不住插嘴,“你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他指了指夜蒼穹,“你呢,是不想他為這件事而覺得虧欠你,所以才閉口不談,這是妖物的驕傲。”
他顯然知道內情,李南落卻並不是想聽他說。
蛟鱗瞅了瞅夜蒼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又看看李南落的臉色,“算了,我一個外人,和我有什麽關系,這是你們自己的事,大不了你們互相生了嫌隙,互不信任。”
“不會的,哪怕阿夜不告訴我,我也不會懷疑他的用心。無論阿夜做什麽,我都知道他不會害我,所以你不必擔心,但是你知道什麽,我也希望你能告訴我。”
他一手護著受傷的野獸,目光直直盯著蛟鱗,前一刻流露出的脆弱仿佛不曾存在過,蛟鱗甚至懷疑風中泄露的哭聲也只是他的錯覺。
“沒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他背過身去,嘀嘀咕咕,“你們還欠我一層皮呢,我在這兒多管什麽閑事呢我。”
“與其關心這些事情,不如說說你剛才是怎麽把我帶出來的?朱厭身邊的那個人類你一定見了,你知道他是誰?”夜蒼穹顯然想轉移話題。
盡管李南落不想讓他如願,但他的話確實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劍客莫非有什麽來歷?”
“他不是你們華胥國的人。”夜蒼穹的一句話就讓他驚訝不已。
“那他是……”
“他是雷澤來的,投靠了朱厭,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系,但這個人有著一股超出尋常的執念,他作為人類,他的劍氣,也算是有著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吧。”
“雷澤國?”聽到這三個字,李南落的驚訝就寫在臉上。
“朱厭不僅接收了雷澤國的人,還知道我相國府凶殺案的內情,聽他所言,蠱雕是受人指使,算是什麽投名狀——”
他說到這裡,夜蒼穹並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絲毫不見驚訝,不僅是他,蛟鱗也是如此,“……你們,早就知道?”
李南落站了起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蛟鱗,“是不是,妖物們早就知道蠱雕行凶的內情?夜蒼穹你也早就知道,只是從不告訴我?”
“你不是也早就猜到蠱雕背後必有緣故,那我又有什麽可以多說的呢?”夜蒼穹面露無辜。
但李南落還是窺見了背後的閃爍,“那只是我和殷遲的猜測。我也知道背後必有緣故,但你們妖物呢?你們都知道些什麽,卻從來不說,於是我從那個朱厭口中知道這些。”
“我不能接受。這是和相國府,和我家有關的事,你們怎麽能瞞著我?!”李南落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說服自己夜蒼穹隱瞞這一切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過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前一刻我還慶幸你安然無恙,我這麽信任你,下一刻,你卻讓我知道,其實你一直以來都知道內情,卻對我隱瞞——”
“知道又怎麽樣?難道還告訴你讓你返回粱京去找幕後黑手最後尋條死路?”夜蒼穹帶著渾身的傷痕站了起來。
“能讓蠱雕那個等級的妖物出手的,有權或者有錢,是人也可能是妖,但無論是哪一種,你以為如今的你,有可以和對方匹敵的力量?”
夜蒼穹的話無可辯駁,“無法反抗就只有承受,在你具備與之抗衡的力量之前,只能忍著,直到你變強的那一天!”
李南落抿緊了唇,牙關緊咬,夜蒼穹又露出了他所熟悉的那種笑容,“不甘心嗎?不甘心就讓自己更強,丟掉人類的規則、人類的道義,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面鬼、火焰之卵、烈焱族,甚至是蛟鱗、朱厭,還有我——”
“只有丟棄身為人類的你,再不擇手段一些,再狠心一些,你應該成為真正的妖師,讓妖物為你所用。”滿身血汙的大妖,一如當時蠱惑他的那一天,每一句話都應和著他的心跳。
渾身的氣血像是被一團火點燃,他要變強,他已經足夠強大了,為什麽還放不開手腳?!他不習慣驅使夜蒼穹,也不愛使喚小鬼。
放棄人類的自己,將自己視作妖物的一員,成為一個真正的妖師?
李南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願意利用身邊的力量,就好像在逃避這一切,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走了很遠。
他沿著湖畔,不斷兜著圈,這裡還是蛟鱗的勢力范圍,所以並沒有其他妖物前來找麻煩,他下意識的逃跑,也讓他不得不面對,自己一直以來的不想面對的事實。
他已經變得足夠強大,他並不弱小,他只是依賴於夜蒼穹。
他依賴一個妖物。
“人類……是不是都喜歡裝模作樣?”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隻大妖出現在他的身後,用他慣有的嘲弄的語調問。
“我有嗎?”
“你既然已經選了成為妖師,為什麽還不願意接受擁有的力量呢?妖物的力量很可恥嗎?雖然,確實沒有一個妖師願意宣揚自己的存在,他們是選擇了野獸之道的人,喜歡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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