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內庭院秀麗,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看來便是花了心思的,他熟門熟路的走到一棟樓前,推門而入。
只見一名老者被捆綁在地,吹胡子瞪眼的朝他大罵,但無奈口中被塞了塊破抹布,隻發出嗚嗚的聲音,在他周圍,一圈細小如同磷火的幽光忽隱忽現。
一名女子正坐在床沿,細細為床上的女童擦拭小臉,聽見腳步聲,連忙回頭。
見男人懷裡抱著個人,也隻多看了一眼,便溫聲說道:“我沒有妄動,也沒讓家丁仆人接近此地,你現在能放了我爹爹了嗎?”
“他若再多嘴一句,我便將他吃了。”他嚇唬她。
女子連忙點頭。
周圍的幽光消失,老者被放開,張嘴就要大叫,被她一下捂住,“爹爹!聽女兒的吧,莫要大叫聲張,你想想,要是旁人知道我們家有妖物……”
她細聲安慰,又是低聲哄著,老人果然被她勸服。
雖然不叫,但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大膽妖物,居然敢闖入我沈府來,你可知道我沈寒三,祖上三代都是太醫局提舉,你若為非作歹……”
提舉乃是太醫局之首,夜蒼穹本是妖物,哪裡會理睬,示意懷中有傷患,“老頭,為我找個地方讓他歇息。”
沈寒三說到興頭上,見少年臉色發白、面留血痕,便立時停了嘴,下意識伸出手診了診脈,“奇怪,按他脈象,此刻該是滿面通紅高燒不退,怎麽反倒面無血色氣若遊絲?”
“他……是個人吧?”他好像忘記眼前妖物不是善類,認真問道。
“當然。給我們安排一間房,他需要好好休息。”自顧自下了令,夜蒼穹像是這裡的主人似的吩咐。
沈寒三自詡醫術,遇到這等奇怪之症,哪裡容得他們離開,絲毫不以為意,反倒催促著女兒快些安排,“綺珺快去,順便把我的九針帶來。”
女子匆匆去了,沈寒三正待再好好診個脈,正在這時,少年悠悠轉醒。
純淨白牆、橫梁之下幾幅書畫,窗欞半啟,窗外樓台小橋,恍如昨日。
眼前陳設與昔日家園如此相似,一切令他似如夢中,他已經太久沒有夢到過當日的相國府。
“我……這是在哪兒……”
老人馬上湊了過去,“少年郎,你怎麽會和一個妖怪在一起?告訴你,這是我沈府,我沈寒三祖上三代都是太醫局提舉,門下弟子——”
“囉嗦。”夜蒼穹一抬眼。
沈寒三頓時無法張口,這是什麽妖術!
李南落逐漸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發現自己正被抱在懷中,虛弱的抬起手,“放我下來,阿夜。”
“你現在身體還虛弱,下來做什麽?”阿夜一臉不讚同。
“這樣成何體統。”到了這裡,他仿佛又成了那個恪守規矩的相國府小少爺。
阿夜不以為然的低頭蹭了下他的臉,“你們人類總是遵循一些奇怪的所謂禮數,以前你身體不適的時候,還不都是我這樣抱著你陪你睡的?眼下怎麽就不成體統了?”
沈寒三頓時倒吸了口氣,李南落知道這話聽著像什麽,臉上一熱,有些惱火,“早就對你說過,化作人形之後就不要做些讓人誤解的事。”
“要不是為了救那小崽,我何必化作人形,就為了讓這些愚蠢的人類明白我的意思,把小崽安置了才好趕來搭救你……”
李南落頓時記起來,“雲兒呢?”
見她好好躺在床上,便放了心,心裡卻浮現出大內近衛首領說的話。
“聽說……城門口便有醫館。”
“是嗎?”
“你是有意來遲,只為了看我究竟能堅持到何種地步,是也不是?”
“那還怪我來晚了?要知道你可是自己說過,要是趕不及便認命的,結果呢?果然非我不可嘛。”夜蒼穹半句也沒提到先前的凶險,和他當時的憤怒。
“還是你是想告訴我,你們人類縱然得到了妖力,依然不過如此?”他笑的挑釁。
“混帳!”一拳揮去,用盡了李南落全身的力氣。
阿夜不躲不避,挨了這一拳,又舔了舔帶血的嘴角,“我早就告訴過你,在這條野獸之道上只有弱肉強食,很多時候,你只能靠自己。”
“可我把你當做我可以信任的夥伴!”李南落抓住他的領口。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這句話的回聲悠悠飄蕩著,無法開口的沈寒三意外的瞪大眼,阿夜驚訝的揚起了眉,露出了微笑。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要相信,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讓你死在那群獵人手中的。”
感受到他的憤怒,夜蒼穹握住他的手,“你想要變得強大?那就不要依靠任何人,相信我,我會讓你變強。你要記住一件事,我依然是這個世上,你唯一可以信任的妖。”
暗綠色的眼眸裡,金色的光芒流轉著,深邃的像是能把人吸進去,自信的像是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回想過往,哪次不是如這大妖所料,李南落露出一絲苦笑,慢慢松開手。
冰冷的手落到了阿夜溫暖的掌心裡,他不禁想到,這是人類的體溫,還是妖物的獸血呢?
正在這時,沈綺珺匆匆跑來,“爹爹,街市著火了,全成了廢墟!住在那條街上的百姓無家可歸也沒了吃的,亂了起來,趙大人正帶兵在那兒守著!我們要不要準備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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