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落一行人趕到的時候,朱家已經燒得一片火紅,漫天濃煙,下人們忙著救火,朱伯坤站在門前,整個人好似失了心魂,其他長老們也是一樣,朱鎮熙等一乾年輕人,有的害怕,已經溜了,有的後悔,站在那裡低垂著頭。
朱家一片混亂,大火越燒越旺,再下去是要出事的,李南落當下站住了,手做劍訣。
半空中乾燥的火氣裡多了些潮氣,不多時,凝結成了水汽,水汽壓了火勢,這還不夠,他騰空而起,掌心微開,雙目微合之間,一道水流如龍卷,從遠處半空而來。
水龍卷在半空翻騰幾次,朝著大火之處飛撲而下,就若水龍吞吃了火焰,朝著火勢最旺的地方卷去。
火勢逐漸被控制,水龍卷最終化作細雨,直接覆在朱家祖宅的頂上,逐漸將大火澆熄。
李南落這才穩穩落在地上,這是他第一次來朱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朱家人,他沒想到,朱家會在靠近城郊的宅子裡,如此偏僻,地方雖然大,卻著實有些隱蔽。
“泰安公。”
緋紅常服,黑發上一抹純白,行止之間自成風流,李南落一出現,一下馬,朱伯坤就望了過來,又眼看著他翻手之間滅了如此大火,早就心潮澎湃,此時聽他喊他泰安公,又是一陣心涼。
那是官場稱呼,也就是沒有把他當成自家人。
朱鎮熙本來還看著大火突然被滅,心裡的感覺有些複雜,此時一聽,狂笑起來,指著朱伯坤,“宗長大人原來是一廂情願,你要把朱家給他,人家要嗎?泰安公?哈哈哈哈……朱家這些人,根本沒在東野侯的眼裡,泰安公!”
夜蒼穹知道,李南落才見了南宮,知道自己和兄長原來並無血緣關系,定然還沒平複,此時又是朱家的事,怕他心裡不好受。
便往前站了一點,擋住朱伯坤的眼神,“魏無雍讓他來的,他就來了,其實這是你們朱家的事,與我家主子何乾,如今火也滅了,你們有話要說的便說,沒事的話我們這就走了。”
李南落按了按心口,懷中放著一本族譜,每一個名字他都記得,卻一個人都不認得,此時他從懷裡把族譜拿了出來。
“這是朱家的東西,你們拿回去吧。”這是當時殷遲塞在他懷中的族譜,想到殷遲,他看了南宮一眼。
南宮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他蒼白的臉上被火光映出了一點血色,點了點頭,“殷遲是我派去的,好保護你,知道你無恙。”
所以殷遲那時候就算被同僚懷疑,就算面對兄弟的殺意,也不肯放棄李南落,因為他本來就是奉“嫡長子李況”之命保護二公子的。
沒等朱伯坤表態,朱鎮熙搶先一步上來,把族譜搶到手中,“這是朱家宗長才能保管的東西,為何在你手裡!”
“是我給的。”另一邊,朱伯坤走上前,他看李南落的眼神,就好像在從他臉上找另一個人的影子,“當年,我把這本族譜,給了你娘。”
他的娘親,朱書容,隔了幾年又聽見有人提起他的娘親,李南落垂在衣袖下面的手緊了一緊,“她是如何死的?”
他一直想知道,可就連南宮也沒有回答他,如今他直接問了朱伯坤,論起來,他該叫他一聲外祖父,可這一聲,無論如何叫不出口。
他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看著朱伯坤,朱伯坤卻從他臉上尋到了自己女兒的影子,壓著激動,知道內情的朱家長老們,怔怔瞧著李南落,隻剛才滅火的功夫,就已經叫所有人瞠目結舌。
站在門前說話不成樣子,朱伯坤終於等到李南落願意見他,連忙想引著李南落去別的地方,除了老宅,朱家還有別的地,別的宅子。
可朱鎮熙不同意,他又見了李南落,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宗長!既然你要讓東野侯繼承朱家,何不在這裡把話都說清楚?”
他又吵嚷起來,後頭是熏黑了的祖宅,周圍是煙熏火燎的幾位族中長老,朱鎮熙周圍還有幾個被他攛掇來鬧事的同輩,被他一嚷嚷,本來不注意這裡的族人,也都望了過來。
南宮不知道魏無雍叫他一起過來做什麽,“這是要將所有事情撕開,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將所有秘密大白天下?”他低聲問魏無雍的親隨,就是奉命將他們帶來此地的。
“殿下沒有說,隻叫小人帶幾位來這裡。”親隨彎著腰,他是真的不知道。
無論魏無雍是何目的,也已經攔不住朱鎮熙將事情鬧大,李南落到了這時候,反倒鎮定得好像這件事與他無關一樣,夜蒼穹就站在他邊上,垂落的衣袖裡,他捉住了李南落的手,才發現他手心裡一片濕冷。
這是朱家的大事,朱伯坤一張老臉上面色幾次變幻,最終慘笑幾聲,“這是報應,報應——”
朱鎮熙臉上一片激動和恐懼的潮紅,一咬牙,大喝道:“宗長年歲大了,腦子也糊塗了,東野侯根本不想繼承朱家,族譜在我手裡,你們誰不願意讓我當宗長的,現在就站出來!正好叫東野侯也做個見證!”
“你個蠢貨!是想死嗎!你以為聖子是什麽好身份!你以為聖姑是從哪裡來的!那是——那是——”朱鎮熙的親爹眼見兒子犯渾,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要扇過去。
“那是什麽!你們怎麽不說了?”沒想到朱鎮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雙眼睛通紅,梗著脖子,大叫著,“你還是我親爹嗎,你不幫著我繼承宗長之位,反倒幫著一個姓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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