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那些兵卒,仗勢欺人慣了,何嘗遇到過這樣的狠角色,一個個措手不及。
影子衛本就不是尋常侍衛可比,高賢胤的私兵又都是尋常兵丁,人數雖多,卻如烏合之眾,並起不了什麽風浪,被影五幾下便解決了不少,躺在地上唉唉痛叫。
高賢胤本來悠然得很,負手看戲,未料到情況全然不是他所料想的那樣,那十多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黑衣人,招式詭譎,出手狠辣,出手就要人命,他手下那些兵卒不過是仗著人數暫時還未退敗,但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不禁心驚,想到一種可能性,自己先嚇出了冷汗。
樓上客人更是驚異,竟有人敢幫著妖師對付城主了?看樣子還來勢洶洶,各個面面相覷,卻還不敢議論,不敢妄自揣測那兩位貴人模樣的究竟是誰。
李南落得到了馮四的回答,見影子衛出手已經控制住了局面,由得他們繼續,自己在椅上悠然湊近了窗前,“這裡景致果然不錯。”
“是我選的,哪會有錯。”夜蒼穹接話,索性推開窗來。
夜晚寒風卷入,吹進來一陣清新之氣,外頭星火璀璨,一眼望去眩目非常,猶如煙花綻放在夜色裡。
李南落自小時候起,不是被保護在相國府中,就是在逃亡路上,之後就是一直在宮中,煙花也是見過的,煙火氣卻接觸的少,少有的幾次逛街,也是和夜蒼穹一起,那會兒還是少年之時。
如今在這鄴城,竟有這般美麗的夜景,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趴在他肩上的九尾妖狐沒吃到席,便齜著牙一直假寐,這會兒也竄到了窗沿上,趴在窗前往外瞧。
“要是葉墨槿也在這裡就好了。”不知不覺,嘴裡開始嘀嘀咕咕,說出了心裡話。
想和心上之人,一同賞這美景。李南落一聽便知道這小九對葉墨槿是動了真心,因為此刻他心裡也是這般想的。
萬幸的是,夜蒼穹就在身側。他朝邊上看過去,才發現夜蒼穹從方才起就一直在看著他,“良辰美景,獨缺佳肴,在這裡和你對飲,再好不過。”
“酒會有的,菜也會有的。”李南落對他笑了,站起身來,一身緋紅蟒服從狐裘之下露了出來。
官員常服,三品以上才可著紅,緋紅之上,蟒服紋樣又不是尋常官員可穿的,只有陛下賞賜,非權貴不可得,若非聖眷,求也求不來。
解下白狐裘,李南落負手而立,沉靜之中自有威儀,馮四只見過畫像,山海會的組織又松散,他根本不知他們的巡察使還是朝廷貴人,不禁又驚又喜,才站起來的,立時又跪了下去。
“拜見大人!”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官,但見了這身蟒服,叫大人總是不錯的。
酒樓上看熱鬧的,對這番變故應接不暇,見有人跪拜,也趕緊拜了下去,百姓見了官要拜,見了一身蟒服的貴胄,哪有不敬畏的,頓時跪了一地。
“拜見大人!”
“草民拜見大人!”
店小二原來還縮在後面,此時一見,腿都嚇得軟了,被店家踢了一腳,“還不快去上菜!”
一桌酒席很快便呈了上來,李南落想到自己要靠一身衣裳才能吃到飯菜,嘴角露出嘲弄的弧度,“高城主,傳聞此地你是土皇帝,看來果然不假。”
高賢胤見了變故,心知不對,來不及懊悔已經面色發白,冷汗涔涔,掏出帕子抹了抹腦門上的汗,非常乾脆地撲通跪了下來,“高賢胤叩見侯爺大人。”
他一聲高喊,見風使舵,便是他這樣的,所謂誰拳頭硬便聽誰的,鄴城還屬於華胥國,有官兵,有大員,豈能不跪?要是華胥將他城主之位擼了去,那才是得不償失,他方才還氣焰囂張,這會兒卻額頭碰地,撅起屁股跪得徹底。
他一跪,其他人更不敢動,連眼神也不敢往上看,店小二想到方才自己說過什麽,連呼吸都嚇得停了,屏著息將飯菜小心翼翼地端上來。
一片靜默之中,夜蒼穹先拿起筷子來,給李南落夾了一塊魚,還把魚刺給挑了。
“被這幫蠢貨耽擱了,餓了吧?”旁若無人的樣子,把魚放在他的米飯上。
“你也吃。”李南落先為夜蒼穹斟了一杯酒,兩個人對酌,如先前所言,對著夜色,對著窗外星火。
李南落舉箸用飯,叫其他百姓都起來,卻唯獨不叫高賢胤那幾個,就像沒瞧見他跪在腳下。
酒樓送上好酒好菜,絲毫不敢怠慢,他吃得慢條斯理,還給了小九一隻燒雞,小九歡喜地叼著燒雞在窗沿上坐了,看著窗外美景,還要伸頭討要一杯酒喝。
“美酒佳肴,還有心上之人,倘若此地不是鄴城,不需要面對戰場,也沒有那些隱憂,想必感覺更加不錯。”
李南落是笑著說的,笑意卻只是片刻之間,就如海浪,才掀起一些波紋,又平靜了下去,他放下吃了幾口的飯菜,似乎胃口不佳。
“對著心上之人,為何還要這般愁苦?”夜蒼穹看得到他突然的沉默裡有一種擔憂,仿佛有什麽隱患,始終存在於他的心底,叫他無法長時間地沉浸於眼前的平靜喜樂之中。
“會好的。”在李南落出神之時,夜蒼穹坐到了他的身側,好似酒樓裡不存在旁人那樣,把他攬到自己肩頭。
“小南落莫要擔心,無論你在憂心何事,我向你保證,都會好的,別忘了你有我呢。”肩頭的手輕輕拍著,仿佛是在哄一個失措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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