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夜蒼穹的一番敘述,哪怕他說的再簡單,李南落依然從中找到了重點,關於陸吾和鳳儲,一時間他竟無法用言語說出來,心中是何感受。
被灼傷的手掌擺在桌上,在他問話之時無意識地握緊,他竟不覺得痛,天色大亮之時,那一片冷光照射進來,讓他的傷口顯得愈加淒慘。
好像被烙鐵燙去了皮肉,一片焦黑模糊,還露出皮下的血肉,握緊之時又壓上了指甲的痕印,夜蒼穹蹲著身,不得不把他的手掌小心掰開,分明傷的是李南落的手,他握住他的時候,卻連指尖都在顫抖。
“答應我,別把我推開,小南落。”夜蒼穹啞著嗓子,臉色原先發白,如今卻帶了點淡金,失了血色的唇勉強扯出一絲弧度,看來與燭龍一戰並不輕松。
“我豈敢推開你,你是天神陸吾,不是尋常的妖物,紆尊降貴來到人間,還叫我主人,與我在此廝混,我不過是一介人類,你到底圖什麽呢?”李南落的聲音飄忽,卻像一把犀利的刀。
夜蒼穹一貫是桀驁不馴的,他既大膽又狂妄,此時此刻卻流露出一絲恐懼,捧著受傷的手,在指尖輕吻,“若因為我忘卻自己是誰,而怪罪我鍾情於你,這於我不公平,若因為我的真身而拒絕讓我愛你,這也不公平……不準將我推開。”
抬起頭,鎖起的眉頭,抬起的獸瞳,有一種強硬的意味,哪怕哀求,也霸道得好似要挾,他的薄唇抿著,另一個手掌一翻,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李南落從未見過的玉瓶來。
那是他恢復了全部的記憶,所記起的屬於他的東西?所謂的神,是否都能從別處,隨時取來自己想要的東西?李南落眼看著他打開玉瓶,蓋子打開便溢出一股異香。
“寒玉露?!天宮裡用上一滴就能叫人起死回生,叫神增進百年功力的神物,這世上竟然還能有?”小九聞見異香,鼻子不斷嗅動,整個狐狸身子都拉長了,巴不得順著香氣從窗戶裡飄進去,要是來上幾口,他的狐狸尾巴豈不是就該長回來了?
一滴半透明的東西從瓶子裡滴在李南落的手心裡,被火焰之卵灼傷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長出了新的皮肉,好像從未受過半點傷那樣。
“不準將我推開。”垂下的銀發遮住了夜蒼穹的表情,這一次聲音又軟弱起來,好似哀求,又好似撒嬌那樣,他半跪在他的腳下,捧著他已經愈合的手,蒼白的臉蹭在他的手心裡。
手心裡輕輕地癢,還有若有若無的溫熱,那是夜蒼穹的嘴唇,呼出微熱的氣息,柔軟又執著地,碰觸他的掌心。
“我是陸吾又如何?鳳儲對我何種心思,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就如那南宮對你,難道旁人的執著,我們都要負責不成?公平些,我不欠他的,你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不是故意隱瞞你,自你認識我之時就知曉,我不記得過往……”
“怎樣的眼神?我用哪種眼神看你了?”連李南落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無意識地順著夜蒼穹的臉輕撫,就好像摸貓兒的下巴。
“好像看一個陌生人,好似不認得我了。”夜蒼穹越說越像抱怨,他竟然還覺得委屈?李南落輕撫的手捏住他的下顎。
“仔細想來我確實不認得你,我認得的是那個貓兒妖,是阿夜,是總是喜歡自作主張的夜蒼穹,而不是陸吾。”他俯下身去,手指用力,狠狠的捏住了夜蒼穹的臉。
“不是那個妖神陸吾,不是那個掌管帝之下都的天神陸吾,也不是那個與鳳儲經歷過數千年歲月,共同禦敵,一同管著天下妖物的陸吾!”看不出是憤怒還是難過,李南落的手一松,站了起來。
他背過身去,“也許我們都該好好想想,阿夜,既然你想起了一切,那就該去尋你的那些同伴,我不過是一個人類,我的一生只是你的轉瞬,為了這轉瞬,值得嗎?”
他的聲音如此的冷,背影如此決絕,夜蒼穹站在他身後,就看到那片白發,黑白交錯,愈加妖異,他親手調教的妖師,他的小崽,這一回,是他想要離開了。
“不值……”
李南落聽見身後這兩個字,垂下目光,隻覺得胸口一震,這分明就是他要的答案,可心裡並不覺得輕松,一時間仿佛沒有了任何感覺,不覺得痛,只是好像有什麽被挖去了一塊。
清晨寒風吹過,直接從他的胸腔穿了過去,像有什麽攥住了他,在他的胸膛裡翻絞,連呼吸都難以為繼。
他咬緊了牙關,緊到齒間發疼,身後卻響起腳步聲,“不值才怪,誰說不值?”
背後的力量一下子將他抱緊,那雙手臂圈在他胸前,惡狠狠地要挾,“你敢再這麽說,我讓你下不了床,你就知道值不值。”
本該遠離的,陡然間卻在耳邊響起,夜蒼穹的聲音壓得很低,又低又沉,卻似能穿透了他,“是我當年不告而別叫你怕了,是不是?對我也該有點信心,既然認了你,我豈會再去追憶過往。”
第220章 又愛又恨
“怎麽才能叫你不對我放手呢?小南落?”夜蒼穹居然顯得很無奈, 很苦惱,摟住李南落的手將他圈在懷中,往自己胸前靠著。
他就枕在他的肩上, “我是陸吾, 我也是夜蒼穹,是你的阿夜, 這其中並不衝突, 你我是登了名簿的, 你要是敢對我始亂終棄,我定不會放過你。”
李南落前一刻還想質問他,怒罵他, 此刻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注視著窗外晨曦, 看到逐漸升起一點暖意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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