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腥味。”小九在尋人的路上並不多解釋,他知道夜蒼穹也聞得到,只是二人想要他聽話,有意差遣他罷了。
幾點血跡落在白雪上,觸目驚心,那失蹤的兵卒被埋在雪堆裡,手足俱全,胸口卻被挖開,胸腔裡沒有心臟。
當李南落把屍首放在章兆康面前的地上,他的親衛先忍不住了,“他叫二狗子,第一次當兵出去打仗,還有個妹妹,他說要立軍功,賺賞錢,給妹妹做嫁妝的!”
二狗子的屍首就在地上,胸腹被掏開,內髒一團亂,心臟的位置,如今隻留下一個血窟窿,黑洞洞的,他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詫異,就定格在死亡的那一瞬間。
章兆康見過許多死人,卻沒有見過這樣死法的,如此殘忍,“他的慘叫聲就那麽一刹那,就沒了聲息,不管是誰乾的,那人就在眨眼之間把他剖開掏了心,好狠的手段!”
“未必是人乾的,人也乾不出這樣的事,人要這顆心做什麽?”李南落仔細看了那傷口,蹲下身去,“看這周圍,不似刀鋒劃開,倒像利爪。”
在他手指的地方,確實看上去更像野獸抓痕,卻沒有抓痕那般混亂,而是更清晰的痕跡。
“介於刀口和獸爪之間的痕跡嘛……”夜蒼穹摸了摸下巴,“我想到一個名字來。”
他這麽說了,卻不接著說下去,九尾妖狐嚶嚶叫喚幾聲,這回有意不開口了,他們的反應叫李南落確信,他們一定知道是誰乾的。
或者說,是什麽乾的。
“章將軍,你讓下一班崗哨照常巡邏,不論是什麽乾的,這屍首被我們帶回來了,就算是打草驚蛇,不會立時再有動作,但是還需要小心,有什麽事就吹哨,切莫大意。”
聽了李南落的吩咐,章兆康心裡定了一定,有妖師在,到底和以往不同,遇到這樣的事也算是心裡有了底氣。
他的親衛還在惋惜難過,可事已至此,被掏心的人是真的沒救了,也就是瞬息之間,方才的大活人,就這麽沒了。
章兆康拍拍他,“不可大意,也不要沮喪,本來戰場就是這樣,你早些習慣就好了。”
這親衛本是府中親隨,本來不會跟著上戰場,這一回也是族裡要求,他才帶上了。說起來,和起初那位三皇子的親戚也沒什麽不同。
章兆康想到這裡苦笑了下,“你可千萬別出事,否則,我不知道怎麽和族裡人交代。”
親衛垂頭喪氣的,隻點點頭,連話也不想說。
他們查看屍首是在營帳裡,章兆□□怕二狗子的屍體叫人見了,引起恐慌,便不曾多說,情願讓人猜測,至少死了一個兵卒,比發現兵卒被掏心,叫所有人見了那慘狀,來得好上一些。
慘叫響起的時候才是子時,折騰到現在,醜時剛到,還能再睡一會兒,眾人回了各自的營帳。
親衛見外面其他幾個輪值的兵卒都帶著些驚懼的樣子,顯然他們都知道二狗子已經死了,想著,幸好他們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不由上前寬慰了幾句。
親衛也姓章,其他兵卒都知道他是將軍的族人,自然不敢得罪,見他與他們親近,自也願意,輪值之時有人陪著,也好過幾個人無聲無息,自己嚇自己。
“章賀,你小子明天早上若起不來,就不要隨我行軍了,自己到隊伍裡去。”章兆康見他還不歇息,在帳子裡大罵了一聲。
親衛章賀縮了縮腦袋,對幾個輪值崗哨的兵卒抱了抱拳,縮手縮腳地準備回將軍營帳裡。
正要撩開簾子,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瘦骨嶙峋的身影,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好似個乞丐,衣不蔽體,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仿佛一蓬稻草,他站在那裡,瑟縮著,躲在一塊石頭後面。
那塊石頭距離他們的營帳邊際,不過丈許,章賀本就是個善心的人,見不得人吃苦,否則也不會大半夜地陪著兵卒兄弟給他們壯膽,在營裡,新老兵混雜,就他人緣最好。
此時見了這破衣爛衫的人影,心裡先是一緊,想到李南落說,他們已經打草驚蛇,今夜不會再有事,頓時有些放心。
“你——在那兒做什麽呢?你是何人?要不要來喝口熱的?”口中問著,他也不敢貿然上前,還在火把下面,在營地裡,朝那頭問了。
那人抖了抖,仿佛是聽見他的聲音害怕,縮在石頭後面,把自己大半身子都掩了過去。
章賀看不見那人的臉,那人背對著他,但見他瘦成柴火棍似的,還有那身破衣裳,怕是有逃難的百姓流落至此,不禁起了惻隱之心。
他拿了一碗糊糊,慢慢走過去,朝那石頭後面,輕輕說道:“這給你吃,喝上一碗,肚裡不餓了,身上也會暖和的,我再去給你找件衣裳來,此地是軍營,你切莫亂闖。”
他的碗遞過去,那人總算動了一動,朝他轉過臉來,黑暗之中,灰蓬蓬的頭髮下面,一張像人臉又不似人臉的面孔對著他,嘴角一直裂到鬢角,一顆顆牙齒俱是尖形的,在暗處閃著寒光,森森白齒之間伸出一條血紅色長舌——
長舌上還在滴血,舌頭一直垂到地上。
落下半個沒啃完的人心。
第209章 螯陰
親衛章賀嚇得一激靈, 汗毛刷地豎了起來,腦海中明白了自己遇到的是個什麽,身體卻被嚇得完全不能動彈。
此時此刻, 人的本能叫他呆在原地, 喉嚨裡咯咯直響,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硬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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