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落身上無力,氣息急促,腦中更是一片混沌,眼前似乎是再次出現的夜蒼穹,又好像是三年前的夜蒼穹,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努力想看清眼前的這張面孔。
“你既然走了,為何還要回來……”他捏住這個男人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走了就不要回來!”
“我當然會回來,我和你有約定,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夜蒼穹的氣息也急促,他撫著他的發,撫著他的面頰,湊上去輕蹭,李南落捏著他頸子把他扯開。
“要不是這個約定你就不會回來了?你可以走的!夜蒼穹!我不稀罕!我李南落沒有你一樣可以還自己清白,我會抓住那個凶手!我會封侯拜相,會有高官厚祿,我會讓相國府重回輝煌!”他紅著眼大吼。
他一下坐起來,酒醉之下聲音有些弱,聽著發怒,卻帶著點鼻音,好似撒嬌,夜蒼穹的心裡一片柔軟,看他吼完了睜著眼,一片茫然,心裡不知為何又有些難過起來。
李南落的腦中一片嗡嗡的聲響,整個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往後倒去,夜蒼穹接住他,知道他方才說的是醉話,那是三年前就想說,而無處去說,無人可說的話。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夜蒼穹不斷安撫他,上次夜宴之時便發現,李南落喝了酒才會有可能撤下心防。
可之後呢,袒露出的全是他對他的信任,還有這種信任在他不告而別之後的,逐漸坍塌。
“你給我滾,我不需要你了……只有力量……力量才是一切……”他握緊了拳頭,眼睛裡好似多了殺氣。
“我知道,你要變強,變強是為了什麽?這三年,你過得如何?”夜蒼穹拍著李南落的背脊,把他抱在懷裡,不斷拍撫。
“過得如何?哈哈……”李南落笑起來,那笑聲,笑得夜蒼穹心裡發澀。
這幾年他看似光鮮,如他所言,高官厚祿,聖眷非常,可在這一切背後,他如今擁有的這一切並非他唾手可得。
他一直以來都是個通緝犯,哪怕抓住了蠱雕,洗清罪名,但是僅憑著解決京都妖禍,他能得到一個爵位,卻並不能得到其他。
影子衛是相國府的,交回到他手中,但他明面上仍是一個庶子,如何能讓影子衛完全效忠?
太醫局牽扯到太多皇族的利益,甚至宮廷之外其他組織的利益,大內近衛動手,以職務之便提供妖物,煉妖師將其煉製成各種藥物,一部分流入黑市,獲取巨額錢財,另一部分供給皇族,便無人再敢動太醫局。
黑市背後有其他宗族的影子,皇族與相國府血案又隱隱約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只是還不知道真相為何,李南落這些年除了開頭那幾個月還痛很夜蒼穹的言而無信,之後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想他。
他看似擁有聖眷,有魏吳央的支持,可事實上,是魏吳央將難題都扔給了他。
而他年歲才多大?他成為妖師才多久?他發現自己的身份有異,記憶錯亂,曾經信任的殷遲也有所隱瞞,他傾心依賴的大妖又在這時候離他而去。
孤立無援。
那一陣子的焦灼是李南落此生都無法忘記的,每時每刻都在煎熬,甚至比他逃亡之時還要煎熬,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個人都是敵人,或者可能成為敵人。
許多貴人給他送人,男的女的,歌姬樂師,應有盡有,哪一個背後都不簡單,為的不過是在他院裡放釘子做耳目,他卻要裝作不知,一一收下,哪一邊都不能得罪。
隔三差五的,還要召喚幾個,選幾個來歷背景都簡單的,放到床榻上虛以委蛇一番,本來也想假戲真做,卻總是到不了最後一步,便只能用妖力給這些男女造些夢境幻覺。
他變得很難信任一個人,也不知自己是誰,是李南落,還是東野侯。
這時候,是沈綺君鼓勵他不可失去信心,沈寒三也留在京城,只因為不放心他,山海會的葉若延也留下了,他與葉墨槿竟然是兄弟,山海會看重朝廷權勢,不願與之為敵,李南落的身份恰好是他們所需要的。
他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山海會幫助他度過那些個難關,大內近衛在葉墨槿統領之下,也對他的作為睜一隻眼閉一睜眼。
葉墨槿是一個忠於朝廷的人,以往所作所為,是因為朝廷默許,如今既然聖上表明了態度,他便也順勢而為,無論太醫局背後是什麽勢力,看來聖上已經不想坐視了。
太醫局不是那麽好對付的,牽扯太多,李南落唯有快刀斬亂麻,趁著如今他還是當紅的侯爺,趁著京都妖禍來自太醫局,抓住這個把柄,給予致命的一擊。
太醫局的地位超然,其中的勢力盤根錯節,被他連根拔起,隻後的一段時間裡,他迎來的報復也是空前的。
暗殺,偷襲,他受過很多次傷,好幾次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每一次他都會想到峽谷裡經歷的一切,想到他是如何成為妖師的,和那樣的痛苦比起來,這些傷又算得了什麽?
於是李南落的敵人發現,無論他受了多重的傷,最終死的都不是他,這位侯爺哪怕變成一個血人,也始終站在那裡,目光冷冽,看著敵人倒下。
影子衛便是在這一次次的行動中,終於承認了這位主子的地位。
李南落很強,並且越來越強,他可以驅使鬼影吞噬你的氣血生機,可以用烈焰灼燒你的□□靈魂,他可以和大妖一樣調遣無數妖物,讓妖物俯首聽令,也可以在妖物垂死之時,翻手之間讓他們重獲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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