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蒼穹此時恰恰最怕的就是他去找那些長老,戳穿這一切。
李南落若有所覺,他看著貓兒,對上那雙詭秘的眼,“自從黑市回來之後,我就有這種感覺,似乎有什麽事發生,而弄明白了這一切,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原來……”
“阿夜,這種感覺很微妙,甚至很奇怪,但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高聳的穹頂之下,火把的微微晃動,李南落回轉過來,受傷的貓兒就端坐在書案上。
火把暈開一片暖黃的光影,四目相對,貓兒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竄起身子咬了他一口——
嘴唇很痛,有一道溫熱的東西流了下來,他舔了舔唇上的血,順勢抱住撲向懷裡的貓兒,“你就這麽不希望我去找他們?”
傷口有些痛,心裡也很亂,但他總不能反咬回去,貓兒臉孔只有巴掌大,他只能看著夜蒼穹,拿他毫無辦法。
貓兒那長長的胡須邊上,那副尖牙染著血,夜蒼穹墨綠的瞳孔豎成了一條線,耳朵直往後倒,在他懷裡弓著背,渾身的毛如同炸開,那雙妖異的眼睛看過來,滿是焦躁。
李南抱緊了懷裡的貓兒,“阿夜,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吧……”
這一次,夜蒼穹沒有回答,那雙貓兒眼挑著一絲不明的情緒,火把燃燒,爆出幾顆火星,火焰之卵在半空飄浮著,將一切抹上了血紅的顏色。
李南落心裡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強,自從他擁有了人類本不該有的妖力,便總是會感受到動物才有的直覺。
這不是山雨欲來,而是暴風已至。
他察覺到四面八方湧來的妖力,在這個雨夜,這種洶湧而來的妖力只能說明一件事,“有很多妖師正在往這裡來,他們是衝著你來的?你到底是誰,阿夜?到底是為什麽留在我的身邊?”
他再次發問,得到的還是淒厲的貓叫聲,夜蒼穹此刻隻想將那群長老撕成碎片,好阻止他們向李南落說出一切。
李南落被貓兒阻止了去路,夜蒼穹的阻攔卻沒能打消他的念頭,“好,你不說,但不管你說不說,你都是我的妖,誰傷了你,我就讓誰付出代價!”
要是原來的夜蒼穹,要阻攔他並不難,但如今他只是一隻受傷的可憐的貓兒,就算再厲害,又如何阻止已經真正成為妖師的李南落?
人影一閃,掠過貓兒,李南落從破碎的窗戶翻了出去,“阿夜,你給我留在這裡,這是我的命令!”
這是妖師李南落,而不是那個逃亡的少年李南落,夜蒼穹焦灼的同時,心裡卻又湧上無限的驕傲和滿足。
他的內心被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煎熬著,既想親眼見證這一刻,又不敢上前,怕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今夜,變成終結。
李南落飛身而出,外面的妖氣更重了,這是長老們集結了山海會的妖師,已經向潛心別苑而來,他吸了口氣,站到了潛心別苑外面的參天大樹上。
“我不管你們為何而來,為誰而來,我只知道,今天有人傷了我的妖——”這一聲大喝,隨著風雨飄搖擴散開去,猶如朝湖裡扔進一顆石子。
語聲不斷化作漣漪,在雷電暴雨之中互相碰撞,仿若金石之聲,幾位長老倏然止步,驚疑不定,“李南落的功力竟已到了這般地步?”大長老問的是二長老。
“他本就很有潛力,否則又怎麽會被你我兩方看重。”二長老此刻說的是那個不可說之地,他停下了腳步,“我看今夜行動可以取消了。”
四長老手上的柳枝在風雨之中燃燒不熄,照的臉色發黃,“你被這小子幾句話就嚇住了?要走你走!”
“好,告辭。”二長老竟真的就此離去,四長老險些要被氣得吐出血來。
“他是不想得罪李南落,他發現李南落對這夜蒼穹的感情比我們想的要深,也許,就算我們說出一切,也不會改變什麽。”大長老緊緊攥著他的扳指,心思也和這風雨一樣搖擺不止。
就在他們說話之時,李南落已經在樹上站定,一身長衣在風中獵獵作響,竟然沾水不濕,也是多虧的山海會給的試煉,讓他有機會感受最純粹的水之力,進而能感悟並完全掌控。
“是誰傷了他,你去吧——”他的手裡撚著一抹雨水,和此刻傾落的雨滴不同,那一抹雨水瑩瑩生光,就是取自夜蒼穹的傷口裡。
細雨要人命。
爆裂的雨滴能在人的身體裡爆裂,要是進了血管之中,那便是全身血管爆裂而亡,李南落在為夜蒼穹療傷之時就發現了這一種力量。
暴雨傾城而下,是最佳的練習場所,他噙著一絲冷笑,自語道:“你不願意說,那便讓我看看,是誰傷了你吧。”
那一抹瑩潤,在他彈指之間飛入雨中,仿佛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力量和歸屬,雷電之中只見成片雨水猶如雷霆,在一個閃電之中驟然停頓,李南落閉上眼,用所有的感知去感應天地間的水汽。
“去吧!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成千上萬的雨水如箭,細雨已是要人命,而這是場漂泊大暴雨,攜著雷霆之勢竟往幾位長老所立之處而來——
“他竟然!”大長老連話也沒說完,“老三!快開啟你的領域,那是衝著你來的!”
然而已經晚了,暴雨如箭又如針,當成千上萬道雨幕如箭而來,夜蒼穹受傷的那一幕再次重演,只是這一次受傷的並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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