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兩國結盟之事持觀望態度,也並不代表他樂意見到夏棲國將華胥國踩在腳下,他畢竟還是華胥國子民。
跟隨魏無雍去往侍儀司,李南落在魏無雍的要求下騎了馬,一路狂奔,到了侍儀司的時候剛過午後,雙方都才用了飯,正在歇息。
說是歇息,可兩方官員的眼睛都盯著手裡的各種書目帳冊上,魏無雍隻對禮部尚書於宏溪使了個眼色就衝了出去,是要他盡量拖延,可上午結果並不是太好,雙方對於鎧甲馬匹兵器等的數量仍舊沒有定下個范圍,還在討價還價中。
但是被夜蒼穹一語揭破,夏棲國咬定了一個華胥國能給得起的數字,形勢對華胥國並不有利,雙方匆匆用了飯,都鉚足了勁要在下午扳回一城,為自己的國家取得更大的利益。
李南落就是這時候到的,兩匹快馬直接衝進侍儀司,聽聞太子歸來,華胥國群臣也放下了手裡的事,從糊住的窗戶往外看,就看到寒風中兩個人影翻身下馬,口鼻間都冒著白氣。
天還是太冷了,室內燒著炭,外面可是天寒地凍,本來該喝酒取暖,可誰也不敢在這時候喝酒,怕誤了下午的正事,也怕被熱氣一催,酒勁上湧,關鍵時候犯困。
所以侍儀司就沒有準備酒水,還得去庫裡取,眼見太子殿下一路趕來被寒風吹得滿臉通紅,他們也只能拿出燙好的熱巾子,擦個臉,熱茶管夠。
從馬上下來,李南落出來的匆忙,不曾穿上他的那件銀白狐裘,幸好今日沒有下雪,可寒風刮在臉上還是刮得生疼。
魏無雍有些歉意,是他考慮不周,李南落擺了擺手,他也沒有那麽嬌貴,身為妖師,要是連這點寒風都受不起,他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太子歸來,大臣們總要迎一迎,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門前,還沒等他們走出去,有人竟然比他們更快,竟然是從另一邊夏棲國來的。
禮部尚書於宏溪瞪著眼,對面走過去的竟是那位叫他們吃了苦頭的夜太傅,他手裡托著個手爐,經過他們腳步不停,直接往外面去了,走到門外寒風裡站定。
李南落正往裡走,兩人打了個照面,他繼續往裡,夜蒼穹卻攔住了他的去路,當著那麽多人的面,直接抓起了他凍得冰冷的手,把手爐塞了過去。
“同我生氣,也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李南落接住了手爐,可夜蒼穹也並沒有放手,他的手掌很熱,直接把他另一個手握住了,李南落掙了掙,夜蒼穹抓得卻緊,知道他不喜歡在這裡被人指指點點,牽著他就往裡走。
這麽一來,許多人倒是想起來,使團剛來的那會兒,晚上夜宴,可不就是這位夜太傅直接把東野侯抱走了?
那會兒大家都喝著酒,賞著歌舞,雖然也驚訝,可當天實在混亂,回頭倒也記不真切究竟算是怎麽回事,眼前這可是擺明了的。
這兩人有交情,還交情匪淺,於是多少有人開始懷疑起來,那夜太傅方才所說的,關於華胥國的機密,莫非便是從東野侯口中所知?
魏無雍眼睛一掃就知道有人心裡在想什麽,這群蠢貨,他心裡叫了聲要糟,連忙上前,朗聲說道:“東野侯平日不理朝事,今日卻要勞煩你出馬了。”
也不說為何要勞煩,重點卻在前面,提醒幾個當官的莫要急著找替罪羊,東野侯根本接觸不到這些朝廷機密,除非是他這個當太子的告訴他的,你們莫非想要把罪責推給太子不成?
魏無雍這一番作態,也是給幾個不明內情的提個醒,於宏溪是個聰明人,可架不住萬一有不長腦子的胡亂攀咬。
李南落對於這些官場上的事看得分明,卻不願理會,夜蒼穹已經牽了他往裡走,他要是此時給他臉色,反而叫人看戲,便一路往裡走不曾拒絕。
於是夜蒼穹得寸進尺,似是知道他此刻不會翻臉,又殷勤的把他引去休息的偏殿。
李南落這時候的腳步慢了下來,等看到夜蒼穹帶他去的不是夏棲國的地方,而是一個無人的房間,這才跟了過去。
桌上早就備好酒菜,房間裡燒著火盆,上好的銀霜炭,填得很滿,上頭罩得銅絲蓋也被熏得發紅,這是魏無雍安排的,李南落一看就明白了,這是要他在這裡好好“敘舊”,不讓夜蒼穹出去攪局。
“還沒用飯吧?這裡有溫過的酒,菜也是熱的,你看這個鍋子裡頭悶著羊肉湯呢,吃了再給你煮碗面條正好。”這會兒夜蒼穹伺候起人來,竟然熟練得很。
拆了羊肉骨頭,把肉放進碗裡,烘得香軟帶脆的餅子撕成小塊,在
熱湯裡一泡就拿出來,直接送到李南落嘴邊。
李南落只能吃了進去,細嚼慢咽,又喝了一碗熱湯,夜蒼穹對他避而不見隻字不提,隻一味照顧他吃飯,倒是叫他先前積攢的一點怒氣消散大半。
“你不見我,我只能出此下策。”瞧準了時機,夜蒼穹低聲解釋。分明是他用這辦法逼李南落見他,這麽一說,卻顯得他很是委屈無奈起來。
其實相比以前,夜蒼穹骨子裡根本沒變,一樣的霸道妄為,只是披了層溫柔的外皮,叫人錯覺他有所改變。
“我只是幾天不見你,你就幫著夏棲國,要是我以後說再也不想見到你,你是不是就要拿整個華胥國的安危來要挾我?”李南落還未完全消氣,話裡滿是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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