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試探這二人的關系, 趙崇雲端著酒盞靠向夜蒼穹,狀似親昵, 有心窺探,眼角余光只見那東野侯目光一頓, 對著他露出一絲看穿了一切似的嘲弄笑意。
和太傅的笑容竟如出一轍!
就在趙崇雲咬牙生怒之時,只見那東野侯身邊也出現了一個人,那是獻舞的歌姬,削肩細腰,身段妖嬈,一雙美目顧盼生姿,雙手捧著一杯酒,盈盈拜倒在他腳下,東野侯笑了笑,接過酒盞一口飲盡,又將那歌姬拉入懷中。
他不笑之時冷峻如山,笑起來卻叫人如沐春風,若臨秋水,一時間也不知該看那絕色歌姬,還是該看那風姿絕代的東野侯。
那歌姬也自忘情,癡癡望著他,李南落一手捏著酒盞一手支著下顎,那悠閑的姿態,叫趙崇雲知曉,他的試探在那人眼前就如小孩子的把戲,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趙崇雲倏然側首,身側的夜太傅仿佛丟了魂,目光灼灼,那邊也似有所感應,回以凝視,卻神色淡淡。
視線相對,宛若實質,夜蒼穹的目光像一團烈火,毫不掩飾那見到獵物般的勢在必得,李南落的目光卻如水深沉,也未對視太久,便如覺得無趣那般轉開,唯有手邊的酒盞,從未空過。
他一杯一杯的喝酒,從未喝過那麽多,魏無雍知道,李南落並沒有他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麽若無其事。
一側是歌姬軟若無骨的柳腰,斜身依偎,一側是狀似男寵的韓侍郎,侍酒相伴,在兩國大臣的眼裡,這東野侯的做派就連太子都有些比不上,可見他在朝中的地位。
再看那夜太傅,他往東野侯那處望了一眼,便怒火衝天,兩個人的眼神在半空相對,就好像有劍在劈砍,就差冒出火星了。
殿中歌舞升平,暗潮洶湧,李南落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恍惚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他很少喝那麽多,酒意上湧,面泛潮紅,歌姬依偎在他懷中,還有意無意地對韓昭煬瞪了一眼。
韓昭煬知道這是爭寵,他竟淪落到和歌姬爭寵的份上了?瞠目結舌之間,見李南落已經酒醉,不禁好意地上前,“侯爺要是喝多了,不如我扶你回去?”
這回歌姬的目光裡多了怨懟之意,氣他爭寵手段下作,韓昭煬隻好當做沒看見,他想要扶起李南落,那歌姬卻軟倒在李南落的身上,勾著他的脖子,就要送上香唇。
在座的大人們身邊都有歌姬舞娘,這樣的宴會上,有些香豔的接觸也只是風流,文人墨客皆風流,若沒有些投懷送抱的故事,那便是沒有面子,更別提在這種場合下,若還是正襟危坐要裝那君子,反倒叫人笑話,故而也無人覺得有何不妥,反而嬉笑起來,笑東野侯豔福無邊,男女都為之傾倒……
笑鬧聲中,李南落斜靠在椅上,酒醉之後唇色更紅,已經略有些松開的衣襟,露出鎖骨,他斜睨著眾人,似笑非笑,至於那視線從未離開他的夜太傅,他看也沒看一眼,捏著懷中歌姬的臉,便要吻住她湊近的香唇。
平日只見東野侯冷淡模樣,何曾見過這般風流魅色,華胥國大臣們紛紛起哄,夏棲國使團則湊熱鬧的大聲叫好起來,推杯換盞,趁著這個機會與華胥國這些重臣交好。
笑鬧聲中,眾人只見夜太傅沉著臉,起身把酒壺一扔,朝著東野侯走去,那樣子好像下一刻就要鬧出人命。
禮部尚書郭曉之生怕他得罪這位侯爺,連忙想要阻攔,卻根本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他穿過正在獻舞的歌姬,一把拽起東野侯,抱在懷裡……
抱在懷裡??!!郭曉之按著心口,隻覺自己心跳驟停,那邊韓昭煬韓侍郎還舉著酒壺,呆立著,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夜太傅便是一頭銀發。
夜蒼穹終於把自己神魂都為之顫栗的人抱在懷中,這一瞬間,好像有什麽歸了位,李南落卻驟然目色泛冷,往後退開,“夜大人何意?這就是夏棲國的禮數?”
歌舞都停下了,一片嘩然,郭曉之正要上前轉圜,太子趙崇雲已經站起身來,所有人都看著他,看他如何調停。
可沒等他開口,夜蒼穹竟又上前一步,驟然將東野侯李南落抱起,沒等他反應就一個閃身,只見一道流過,離席而去。
殿內再次嘩然,這一次是華胥國太子魏無雍搖頭歎息,他站起來,當眾指責一名太傅竟如此無禮,這是沒將華胥國放在眼裡,要知道那可是華胥國掌管妖物生死的東野侯。
這話叫郭曉之又是一陣心虛,據太子所言,這太傅豈非就是個妖物,還是個有能耐的大妖,能為夏棲國帶來威能的大妖。
但這會兒他沒看出威能來,只看出了麻煩,看來這禮部尚書的位子是不能坐了,這是隨時都要掉到太子給挖的坑裡。
太子趙崇雲終於忍不住咬牙拂袖,桌上的盆碟杯盞霎時碎了一地。
夜色之下,月色皎白,細雪紛紛。
李南落在夜蒼穹懷中,一個彈指,風刃在夜蒼穹一個側首之時劃過他的側臉,留下一道血痕。
熟悉的金紅色的血液,叫李南落怔了一瞬,夜蒼穹根本沒管傷口,就在疾馳之間忽然停下,無法等待地吻上眼前的嘴唇。
輾轉反側地吻帶著酒氣,帶著熟悉的掠奪的氣息,李南落以為已經全然忘記的那些記憶,再次死灰複燃一般向他席卷而來,夜蒼穹吮著他的唇,又吸住他的舌尖,分明已經不記得他是誰,竟還能用他熟悉的方式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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