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似乎無濟於事,沈初雪越咳越厲害,最後生生吐了血。
沈初雪低頭麻木地看著手心的鮮血,垂落下來的長發被冷汗打濕,濕漉漉地貼在那消瘦蒼白的臉頰,眼底因為咳嗽而充血通紅,氣若遊絲,身上毫無半點活人的氣息,宛如風中殘燭,懨懨欲滅。
閔修竹慌了神,“師父,您吐血了!弟子去找苗神醫。”
他虛弱地搖了搖頭,“由著去吧,反正他也不會在意。”
“我死了,他或許開心些。”
說到這裡的時候,沈初雪露出一抹苦笑。
閔修竹看了看外面,見無人在,連忙壓低了聲音跟沈初雪道,“師父,如果江浪哥真的不在意你,他就不會在門外等著了。”
他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問,“真的?”
閔修竹心驚膽戰地點了點頭,“真的真的,弟子怎麽敢騙您?”
可憐根正苗紅的閔少爺,他很少說謊,有些緊張,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
可沈初雪卻沒有其余力氣去察覺閔修竹的異樣,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死水一般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些漣漪。
江浪去看了段厭。
段厭傷得太重了,昨天晚上一直昏迷到現在才醒。
江浪坐在段厭床頭蹺著二郎腿剝橘子。
段厭靠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浪。
“看著我幹嘛?”
江浪笑著問道,“不習慣我現在的樣子?”
“皮囊而已。”
段厭唇角一揚,“我只是擔心你是幻覺,等我眼睛一閉再睜開,你就不在了。”
“你說話膩膩歪歪的這個習慣能不能改改?”
江浪嘗了一瓣橘子,覺得還挺甜,這才喂給段厭,“聽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小姑娘呢。”
段厭咬下江浪喂來的橘子,慢條斯理地嚼著,“我就不改。”
江浪也不好跟一個傷患計較這麽多,笑了笑,隨段厭去了。窗戶是敞開的清風吹入屋裡來,段厭咳嗽了一聲,江浪立馬起身去關窗戶。
段厭望著江浪的背影,輕聲問道,“小浪,你會和我回南疆嗎?”
江浪動作一頓。
段厭無端想起了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又想起前世被野狗分食,最後落的個被挫骨揚灰下場的江浪,眼眶有些發疼。他忍著疼。
“我們隱居山林,好好過日子。”
“小浪,我累了。”
窗戶沒有關穩,再度被清風吹開。
段厭很快就再度昏迷了過去。
江浪為了不打擾段厭休息就離開了房間。
剛關上房門,江浪不經意抬眸,一眼就看見了此時安靜地貼著牆站在不遠處的沈初雪。
沈初雪垂著眼眸,氣色病態的蒼白,身上披著身素淨的長袍,長發也未束,就這樣衣冠不整地出來了。
許是聽見了開門聲,沈初雪小心翼翼地朝著江浪方向望來。
江浪面無表情,“你怎麽還在這裡?”
“修竹沒跟你說,醒了就滾?”
沈初雪臉色依舊很差,啞聲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大概是擔心江浪不願意聽,他又補充道,“並非私事。”
江浪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擔心吵著段厭休息,他便道,“出去說。”
言罷,他轉身朝外面走去。
沈初雪將江浪對他人的溫柔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他毫無立場去說什麽,他只能強忍著心頭的苦悶,抬腳跟上。
走至屋外,江浪停下,“有什麽事?直說吧,我沒什麽耐心跟你說太多。”
江浪的話宛如一把把利刃深深地捅進沈初雪的心裡,曾幾何時,江浪與他有說不完的話,可如今,江浪卻連和他說幾句話的耐心都沒有。
沈初雪抿緊了唇,道,“我昨夜,去找了憫慧大師,替徐家姐弟超度。”
“徐小雅告訴我,她曾經見過穆清風,她覺得,穆清風就是山神。”
江浪卻不怎麽在意,“哦,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有可能是作惡多端的山神,你有何感受?”
“……”
沈初雪沉默了半晌,才回答。
“我什麽感受都沒有。”
“因為他與我沒有乾系。”
“我並不在意他。”
“我與你說,是不想有事瞞著你。”
沈初雪的話讓江浪找不到陰陽怪氣的機會,江浪隻好放棄,“嗯,我知道了。”
“你可以滾了。”
說完,江浪轉身要走,甚至於還沒有邁出去一步,他衣袖已被一隻手攥住了一角。
“還有一件事。”
向來冷心冷情的不寂道君此時倒有些露了怯。
他猶豫著,結結巴巴地詢問。
“能不能……不要和段厭回南疆?”
那手從袖角一路往下撫落,最後小心翼翼地勾上江浪垂落身側的手,指腹如履薄冰地輕輕觸碰撫摸著那修長僵硬的指節,感受著薄薄皮膚下的骨骼,那像是一種討好的小動作。
“求你,給我一點點機會。”
第170章 做朋友
沈初雪很少求人。
只有在江浪面前,他甘願主動低下了頭,放下他一身的傲骨,不是為了求愛,只是希望得到一點點能愛江浪的機會。
可江浪從頭到尾卻無動於衷,他甚至於沒有回過頭看沈初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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