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雪雙眼血紅,提劍怒目瞪向穆清風,“不可往下說!”
江浪淡然地看著擋在他面前那因為憤怒與緊張而緊繃成一條直線的背脊,忽然覺得倦了,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去了,也看見了。”
從江浪這個角度,清楚地看見沈初雪那逐漸地僵住的身子,以及那微微發顫握劍的手。
沈初雪在害怕。
他不怕死,卻在這個時候感到害怕。
穆清風揚起殷紅的唇瓣,蒼白到幾乎透明的皮膚下青筋一根根地凸顯,眼神宛如被火燒著的水一樣,一點一點沸騰了起來,“你明知道我想對你幹什麽,還趕過來,可是我們目標一致?”
江浪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冷笑,“某方面來說,確實一致。”
聞言,穆清風竟望著江浪露出了溫柔的神情,“早知你如此豁達,我就不必走這麽多彎路。”
“你可知,為了能讓大計成,我可費了好大的勁。”
江浪譏諷,“是啊,為了布這個局,可真真是難為你了。”
從頭到尾,一切的幕後推手都是穆清風。
在他去東隴城開始,他就已經一腳踏進了穆清風的圈套中。
之後,他每走的每一步都在穆清風的計劃中。
無底淵時他被陷害、沈初雪死於九眼狼蛛之下,他以命救沈初雪、到最後,沈初雪殺了他、他再投胎轉世。
一切的一切,都是穆清風一手促成的。
甚至於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
例如,他在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
穆清風並沒有否認,反而自豪地承認,“我的手筆,遠不止這些。”
穆清風根本不在意沈初雪,他目光緊緊地停留在江浪身上,得意地笑著,抬起手,然後輕輕鼓了鼓掌。
下一秒,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地押進了山洞。
江浪和沈初雪一看,那被五花大綁的男人竟是閔修竹!
江浪二人神色皆是一變。
穆清風拍去身上衣袍的塵土,然後慢悠悠地走到閔修竹面前,蹲下身,伸手捏起閔修竹下巴,左右翻轉,打量著他的骨相,“這個孩子一直跟在你們身後,大概是放心不下你們,真是感人肺腑啊!”
閔修竹憤恨地瞪著穆清風,用力甩開穆清風,他想說些什麽,可他被下了禁聲訣,難以發出聲音來。
穆清風也不生氣,道,“我真的很感動,今天簡直是個黃道吉日,要不然為什麽都不用我動手,一個個都主動送上門來了呢?”
說著說著,穆清風的眼淚竟真的簌簌往下掉,他不由伸手攥了袖子去擦眼淚。
看著穆清風瘋瘋癲癲的樣子,江浪和沈初雪都皺起了眉。
穆清風哭著哭著又突然站了起來,指著江浪、閔修竹、還有角落冰棺中的江遠思笑了出來,“靈魂、仙骨、容器,齊啦!”
“我大計終於要成了。”
江浪聽不下去了,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提起劍對向穆清風,“別再發表你的心得體會了,動手吧。”
本來還能友好地交流一會,順便看看這個穆清風到底還能發多久瘋,現在不行了。
穆清風抓了修竹,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要是穆清風那個瘋子真把修竹殺了怎麽辦?
穆清風看著江浪,竟是露出了傷心的神情,“我為了你做這麽多,你對我刀劍相向,你真是無情。”
江浪嗤之以鼻,“為了我?”
穆清風笑呵呵地道,“準確來說,是為了二十六世前的你。”
頓了頓,他抬眼用一種詭異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江浪,緩緩喚出一個早已消散在天地間許久的名字。
“淨瀾仙君。”
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江浪靈魂中竟有些顫動,他嗤笑,“為了一個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人了,你倒是煞費苦心。”淨瀾仙君這個名字,江浪在斷壁上見到過。
在這個名字之後,還有更多的名字。
每一個都很陌生,又很熟悉,而在倒數第二,江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倒數第一是他這一世的名字——水生。
如果現在還不明白,那江浪可真是蠢笨如豬了。
在二十六世前,他是所謂的淨瀾仙君,而斷壁上記載的那些名字都是淨瀾仙君的轉世,包括他。
古籍上關於淨瀾仙君的記載很少,他並不了解他前世是個什麽樣的人,只知道淨瀾仙君是死在鎮壓天災天崩之時,以身獻祭,仙身無存,就此隕落。
當然,他也不在乎。
對他而言,他就是江浪,不是什麽淨瀾仙君。
穆清風搖了搖頭,嚴肅地糾正江浪,“他沒死,他一直存在,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當年雖然仙身無存,仙魂破碎,但這麽多年來,你的殘魂不停地在世間各處輪回,你的仙魂已經恢復得很完整了,你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等你回歸仙位,你就什麽都記起來了。”
沈初雪再也聽不下去,怒道,“胡說,他不是什麽淨瀾仙君,他是江浪!”
他怎麽允許這個人將江浪變成另一個人?
“沈道君啊,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你的。”
穆清風看著沈初雪,吃吃笑,“要不是你,淨瀾仙君不會投胎轉世的這麽快,仙魂修復得如此之快。”
聞言,沈初雪臉色大變,似被戳中了痛處,胸腔劇烈地起伏著,怒氣幾乎要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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