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淚珠出溢出那雙冷清的眸子,最後顆顆滾落。
華清道長眉頭一皺,沉聲道,“沈初雪,你莫要扮出這副窩囊模樣,我雖是你師叔,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大可全力出劍,休以為你落幾滴眼淚,我就會手下留情。”
沈初雪輕輕擦去眼角淚水,“與師叔你無關,師叔你背叛哀牢山,與穆清風狼狽為奸,死不足惜。”
華清道長咬緊牙關,又急又氣,“那你哭什麽?”
沈初雪將目光望向他處。
華清道長隨著沈初雪目光望去,一眼便瞧見了江浪。
華清道長瞬間明白了什麽,頓時七竅生煙,直翻白眼,“你真是……也不知道那個登徒浪子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話音剛落,一道凌人殺意挾風而來,最後重重落在華清道長肩上。
華清道長吃痛出聲,低頭一看,他持著拂塵的右臂已落了地。
“沈初雪!”
十指連心,斷指都疼,更何況是斷臂?
華清道長怒氣瞬間湧起,捂著右臂上碗大的傷口,怒目瞪向沈初雪。
卻見沈初雪周身散發著寒氣,提著“初出茅廬”站在那,雙眼赤紅,冷眼望著他,甚至於方才還未乾的眼淚還掛在眼睫上,整個人不複理智,瀕臨癲狂。
沈初雪一字一句告訴他,“師叔,他不是什麽登徒浪子。”
與當年他阻攔青木下山時,青木提著劍冷眼望向他的樣子,一模一樣。
華清道長,“……”
他就知道,青木的徒兒也與青木一般是個為情所困的廢物。
華清道長沒有俗名。他是個孤兒。
是當年的承業仙君把他帶上了哀牢山,給他起了個名字——華清。
承業仙君,無人不識。
當年一手創建了哀牢山,雖然後來飛升了,但仍是哀牢山的掌門。
只是承業仙君偶爾才會回哀牢山。
比起平庸的他,承業仙君似乎更喜歡他那驚才絕豔的青木師弟。
而無論他做的再好,承業仙君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一日,青木動了道心。
對方是條蛟龍,青木一發不可收拾,竟與那蛟龍私奔了。
承業仙君震怒。
華清想,可真愚蠢啊!
為了區區一個妖怪,放棄光明無限的前途!
機會可都是他的了!
後來,承業仙君在天災中仙隕,臨終前讓仙鶴帶回來一句口信。
“唯有青木可承吾業。”青木回來了。
聽說他棄了那條蛟龍。
他幾乎要把拂塵捏碎。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青木?
為什麽不能是他?
明明他來的比誰都早!
明明他比誰都還要來的努力?
明明青木為了一條蛟龍舍棄了哀牢山,而他卻一直留在哀牢山。他不明白。
他死也不能明白。
於是,他不停地修煉,不停地修煉。
終於,他修煉成了一個糟老頭子。
他也成了哀牢山長老。
他雖然沒有他青木師弟這麽厲害,沒有武清師兄那麽瀟灑,也沒有安瀾師弟那麽圓滑,但他好歹也是個長老。
但他還是偶爾會想起承業仙君臨終前留下的那句話。
他很想很想去問問承業仙君,為什麽不是他。
這時候,他遇到了穆清風。
是了,他唯有和這種強大的人聯手,他才能踏破這修真界。
或許有一天,他能再度見到承業仙君,得到這個困擾他兩百年的答案。
第221章 想去哪裡
段厭沉寂數年,修為早不同以往,哪怕對手是名門掌門,也毫無半點還手之力。
苗玲玲雖是女子,但下手極其陰狠毒辣,最擅長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等對方反應過來,早已毒發攻心,一命嗚呼。
至於江浪,陰險招式層出不窮,把對方輕而易舉地就玩弄在了鼓掌之間。
於是,半日下來,穆清風的陣營死傷大半。
另一邊,凌厲的劍風帶著陣陣殺意翻江倒海一般襲來。
華清道長被逼得捂著血流不止的胳膊節節敗退,他欲反擊,卻又被一劍挑飛拂塵。
最後,華清道長已是無力抵抗地跪了下去,只見他道袍破爛,道發凌亂,一身的血窟窿,早已看不出來半點哀牢山長老的樣子。
“初出茅廬”落在他脖頸之上。
華清道長仰著頭,任由那把冷冰冰的劍架在他脖子上,緩緩閉上眼。
很熟悉的感覺。
是當年哀牢山弟子大會上,他首輪就抽到青木,於是,在承業失望的眼神中,他被青木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感覺。
華清道長心裡說不出的悲涼。
他這碌碌無為的一生卻總是碰上驚才絕豔的天才。
沈初雪平靜地望著華清道長,淡淡道,“師叔,你輸了,我們一同回哀牢山去,我們一起認罰。”
華清道長睜開眼,蒼老的眼眸格外渾濁,他看著沈初雪,忽然大笑了起來,“初雪啊,初雪,你真如你師父一般愚不可及!”
“你真以為我做了這些還能回哀牢山?”
“我回不去了!”
“我再也回不去了!”
“可我要你與我一樣再也回不了哀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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