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忍不住問,“你……可有什麽遺言?”
“沒有。”
沈初雪眨了眨眼,然後搖了搖頭,“我這一生,已了無遺憾。”騙人。
沈初雪騙人的時候總會眨眼。
浮光戳破他的謊言,“你有,我都看得見。”
沈初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著什麽,然後他再度露出一個虛弱卻溫暖的笑容。他道。
“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
畫面到此結束。
江浪愣了好一會,良久才垂下手,捏碎那一片金鱗,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這個笨道士。”
鶴鳴聲響徹雲霄藍天白雲,好不悠閑。
半山腰上,苗越越把手放到眼前作瞭望狀望向遠方,他知道江浪已經走了,便放下手,歎了一口氣,感慨,“沈初雪怎麽這麽蠢?非得以身殉道?”
沉默了許久的憫慧卻是終於淡然開口,“他並非以身殉道。”
“而是以身破局。”
“什麽意思?”
苗越越茫然地歪頭。
憫慧伸手捏了捏苗越越鼻子,“無解之局,須以死破局,方才跳出閉環,尋找其他可能性。”
苗越越還是聽不懂,伸手撓了撓頭,“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你們說話都彎彎繞繞的?”
“聽不懂就算了。”憫慧笑了。
“我不管,你得告訴我。”
苗越越見憫慧不回答,他隻好再跳到憫慧背上去。
“不說拉倒!背我下山!”
憫慧無怨無悔地背著苗越越朝山下走去。……
鶯飛草長,大雁歸來,春日悄無聲息地降臨,鄉野間,野果紅了大半。
少年哼著小曲賣力地摘著野果,摘著摘著,少年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回過頭朝樹下望去。
樹下,道士盤腿坐著,雙眼緊閉。
“好你個臭道士!”
少年立馬憤憤不平地抱怨,“我乾活,你睡懶覺?”
這時候,少年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個損主意。
他嘿嘿一笑,放下野果,跑了過去,揪斷草地上一根狗尾巴草,然後蹲在道士面前,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拿著狗尾巴草輕輕撓著道士鼻子。
鼻尖傳來的不適感讓道士微微翕動鼻子,再慢慢睜開眼來,修長的睫羽灑落在那雙糅雜著複雜情緒的桃花眸前。
有幾分迷茫、又有幾分滄桑,還有幾分難以化去的哀傷。
下一秒,一張俊俏、意氣風發的少年臉龐映入他眼簾。
“沈道君,別睡啦~快點起來,目標——東隴城!”
少年得意地指向遠處,笑得肆意。
看著少年,道士的眼神慢慢地變了。
先是驚訝、然後是不敢置信,最後慢慢地歸於平靜。
少年見他沒有反應,乾脆伸手去拽他起來往前走,絮絮叨叨地道,“聽說東隴城可繁華了,有好多好吃的,六福樓的紅燒圓蹄、綠玉齋的糖油果子……”
道士腦袋還是空白的,他任由少年把他拽起來,也下意識地跟著少年往前走。
走了幾步,少年卻突然回過頭來,皺著眉不滿地瞪著他,抱怨,“沈道君,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沒聽見我說話?”
道士終於回過神來,輕笑一聲,嗓音溫柔似暖陽。
“我聽見了。”
他只是在想,他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呢?思來想去。
沈初雪在心中偷偷地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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