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處流浪這麽多年,天南地北地走,見了不少模樣漂亮好看的人,但還是頭一回看見沈初雪這種長得如此冷豔卻不陰柔,好看到想不出來形容詞的人。
江浪抱著胳膊打量著沈初雪,不是很滿意地勉強點了點頭,道,“瘦了點,記得多吃,才跟以前一樣好看。”
沈初雪知道江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便乖巧地點了點頭。
李蠻愕然,啃著梨,納悶地想,這還沒有以前好看?
那以前得長多好看啊!
閔修竹得知找到沈初雪了,看著信便落了淚,擦了淚就要從北陸趕過來。
江浪沒同意,讓閔修竹留在哀牢山,哪兒都不許去。
沈初雪很聽話,沒有去死,也老老實實地吃藥治傷,乖乖地吃飯。
慢慢地,他氣色好了很多,連右腿也漸漸可以使得上勁了。
雖說不如當年,但總歸已經好了許多。
江浪這才把地址告訴了閔修竹,讓他過來。
閔修竹趕來那日,一見著沈初雪就哭了起來。
堂堂七尺男兒,此時哭成個淚人。
沈初雪不知所措,最後只能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閔修竹的腦袋,艱難而晦澀地擠出一句話,“莫哭……”
又有兩個哀牢山弟子跑了進來,皆是含淚撲通一聲跪在沈初雪面前,大喊一聲,“初雪師兄!”
原是閔修竹將子晉、聶由都帶來了。
沈初雪更加慌張,連忙去扶子晉聶由,偏偏右腿不爭氣,子晉聶由看得出來沈初雪不方便,連忙站了起來,四人齊站著興高采烈地敘舊。
江浪沒過去,就在旁邊看著。
李蠻嗑著瓜子在旁邊看熱鬧,看見江浪也抓了一把瓜子跟著嗑了起來,於是,納悶發問,“你怎麽不過去?”
江浪樂呵呵地嗑著瓜子回答,“我過去幹嘛?”
“他們哀牢山四枝花久別重逢,我們這些外人就閃遠點啦。”
以後的路,是他們要陪沈初雪走的。
必須要讓沈初雪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關心他、愛他的人才行。
當天晚上,李蠻不聲不響地露了手驚為天人的廚藝,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招待閔修竹他們。
明明食材都挺普通的,但李蠻卻做得特別好吃。
江浪誇讚了李蠻一通。
李蠻得意地仰頭道,“那當然,我以前家裡窮,吃不上什麽好東西,野菜我都有法子做成美味佳肴!”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而沈初雪從頭到尾只是坐在角落,嘴角揚起很小的一個弧度。
李蠻也不知道怎麽跟閔修竹他們一拍即合,玩到了一塊,四人笑著玩行酒令。
別看李蠻是個叫花子,玩起行酒令可比閔修竹他們溜多了,什麽偏門的詞都說的出來,讓閔修竹、子晉、聶由三人連連認輸。
沈初雪不動聲色地悄然出了屋。
江浪起身跟了上去。
抬腳跨出門檻,江浪抬眼望去。
他總是一眼就看到了沈初雪。
沈初雪就站在月下,微微仰頭望著月亮,銀白色的月光落在他身上,那寬而削瘦的雙肩似落滿月光,不堪重負地微微往下沉。
他像一朵花,一朵在歲月蹉跎中終究被風雪壓得彎下腰,早忘了如何直起腰的花。
只能疲憊、無力,漫無目的地苟延殘喘著。
江浪走了過去,在沈初雪身旁停下。
沈初雪注意到他,偏頭望向他。
江浪忽然問他,“沈初雪,你還記得我們當初相遇時候的場景嗎?”
沈初雪紅了眼眶,輕輕點了點頭。
他怎麽會忘記呢?
與江浪的每一段回憶,他都銘記於心,夢了無數遍,回憶了無數遍,他永遠不會忘記。
江浪迎風而站,感慨著道,“那時候的你忽然從天而降,手持一把靈光利刃,道袍被風吹起,宛如神祇,我當時便覺得,這個道士可真帥啊!”
聽著江浪的話,沈初雪心頭似系了根細線,被輕輕扯了扯,微微發著疼,有什麽溫熱的重物不堪重負地滾出眼眶。
江浪望向沈初雪,朝他笑了笑,“小雪,我想重新看到從前那位懲奸除惡、剛正不阿又意氣風發的沈道君。”
沈初雪眼前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他也笑了出來,“好。”
閔修竹和子晉他們留了幾天,但哀牢山上還有事情要辦,他們不得不開始收拾包袱準備起程。
在閔修竹他們離開那一天,沈初雪走了出來,平靜道,“我與你們一起回去。”
聞言,閔修竹很是擔心,欲言又止,“師父,可是……”
沈初雪如今聲名狼藉,現在回哀牢山,恐怕會受到責罰。
沈初雪知道閔修竹想要說什麽,溫和道,“沒關系,做錯了,就應當受罰。”
閔修竹沒有再說什麽。
沈初雪比他們任何人都清楚迎接他的將是什麽。
江浪沒有阻攔,他知道,這是沈初雪往前走要必經之路。
只是在臨走前,沈初雪仍是不舍,鼓起勇氣,猶豫著問了江浪一句,“你……”
“要跟我們回哀牢山嗎?”
江浪搖了搖頭,如沈初雪所料的那般拒絕了他,“我想去四處遊歷,多長長見識。”
被拒絕,沈初雪卻是笑了出來,笑得很乾淨溫暖,“我便知道你會這樣回答,我好像有一點,開始了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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