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折月不知道心思敏感的魔尊大人又胡思亂想了,等鬼魂們遊蕩過街後,他立馬拉著墨夙離跟了上去。
他當然不會為了哄墨夙離就換上女裝,他可是個有原則的人,鎮南將軍在人間失蹤,八成與黑霧有關,他和墨夙離都和黑霧打過交道,偽裝身份才方便查明情況。
任何偽裝都不如改換性別來得有效,這是他從墨夙離身上得來的血淚教訓。
至於為什麽要混入鬼魂當中,是因為天帝偶然提及的一件事。在仙魔會談開始之前,命軌星君曾給鎮南將軍卜過一卦,卦象顯示他最近運勢不好,會招桃花。
陰桃花。
聞折月衝墨夙離眨了下眼睛,用口型道:小心一點,不要被他們發現。
既然是陰桃花,那從鬼身上下手肯定沒問題。
墨夙離不敢出聲,混在一堆鬼裡確實比挖墳更刺激,問題是他們兩個為什麽要在中元節當天來到人間扮鬼,這是仙界的習俗嗎?
除了自然老死的人以外,其他鬼魂都會保留生前的模樣。
墨夙離左看看右看看,他左邊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吊死鬼,舌頭耷拉著,很長,右邊是一個色鬼,一臉猥瑣相,雙手捂著下身,見他看過來,色眯眯地朝他聳腰。
沒等他反應,一隻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聞折月從背後靠過來,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別看,是髒東西。”
色鬼看見聞折月,又朝他聳了聳腰。
聞折月的眼皮抽了抽,抬腳把色鬼踹飛了,好色之徒,死了都改不了,該打!
墨夙離的心臟砰砰跳個不停,仿佛一瞬間被拉回到了妖市,無邊的月光落下來,他看到朝他傾斜過來的傘。
是被具象化的偏愛。
在原地停了一小會兒,鬼魂大軍已經朝前飄去,身邊的吊死鬼和色鬼都不見了,聞折月才放下手。
失策了,該把墨夙離的臉蒙上的。
聞折月在儲物法器中翻翻找找,拿出一條面紗:“戴上這個。”
珍珠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墨夙離微訝,這是他偽裝成蘇梨時戴的面紗,後來不知道隨手放到哪裡去了:“這個怎麽會在你手上?”
聞折月沒回答,又默默拿出一把傘,傘上的銅錢已經掉光了,光禿禿的只剩下流蘇。
蘇梨離開後,所有能找到的東西都被他收了起來,面紗和傘是蘇梨用過的,聞折月特別妥帖地收藏著,盡管那時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蘇梨。
撐開的傘遮住了月光,卻沒遮住落進心間的雨,墨夙離抿緊了唇,突然感覺到一股難言的悲傷。
他突然裝不下去了。
“我當初——”
“噓。”
聞折月衝他搖搖頭,方才的短暫交談引來了圍觀的鬼魂,其中一個鬼死前被分屍了,魂魄也碎成了幾塊,半個腦袋擠進傘下,被挖了眼睛的眼眶空蕩蕩的,正對著他們。
墨夙離倒吸一口涼氣,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疼,一時上頭,他都忘了他們現在正站在數不清的鬼魂中間。
“有什麽話回去再說。”聞折月幫他戴好面紗。
剛剛跟著鬼魂穿過街道,他一直在暗中觀察,中元節大量鬼魂出現在人間實屬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這些鬼魂飄蕩的方向十分一致。
舉個例子,有的鬼生前住在城北,有的生前住在城南,但這些鬼魂卻統一朝著城西飄去。
那城西一定有什麽吸引他們的東西。
離開京城,聞折月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鬼魂飄去的方向他很熟悉,正是望月山。
望月山後就是天下第一宗,是巧合嗎?
本來是打算借由鬼魂的手尋找鎮南將軍,眼下知道可能會牽扯到天下第一宗,聞折月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他對天下第一宗的感情不算太深,畢竟宗門裡認識的人大都死光了,有交情的只剩下大師兄,但老龜等妖怪們和天下第一宗同氣連枝,如果鬼魂的目的地是望月山,那老龜或許也被牽扯進來了。
老龜於他,是師是長,是重要的家人。
聞折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墨夙離偏頭看了他一眼,捏捏他的手。
不用說話,聞折月也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出關心,純粹的映照在淺金色的眸子裡,像一塊得來不易的琥珀,比世間任何珍寶都貴重。
他想墨夙離一定很愛他,只是還沒有意識到。
他捏了捏墨夙離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上山花費的時間不長,鬼魂都是飄上去的,等到了山頂,聞折月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山頂上架起了一座懸空的橋梁,直通雲霧遮蔽的山巔,乍一看上去,和當初的妖市一模一樣,只不過這座橋上過的不是人,而是鬼魂。
他已經能確定老龜他們牽涉其中了。
聞折月收起了傘,在上橋之前,又往墨夙離身上套了一層防護罩,一則是保護墨夙離的安全,一則是防止有人打他娘子的主意。
“可以不去嗎?”
墨夙離突然開口。
一路走來,墨夙離從來沒有提出過異議,聞折月愣了一下。
“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墨夙離抬眼望向延伸到山巔的橋梁,眼睛隱隱作痛,“你為什麽要來這裡?”
就算是以前命懸一線的時候,他也沒這麽不安過。
“鎮南將軍在人間失蹤了,我懷疑與黑霧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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