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抱負,一生鬱鬱不得志,業不成。
恩將仇報,兄友背叛暗插刀,無知交。
孤獨終老,無伴無後絕子孫,愛不得。
凡人畢生追求的東西,他全都求而不得,這樣的一生雖是無災無禍,但有一種無能為力的痛苦。
“這也太倒霉了。”
“你懂什麽,這是磨煉。”
是那孤兒龍應得的!
命軌星君合上命書,他嘔心瀝血絞盡腦汁編出來的悲慘人生,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聞折月去經歷了:“取燈來。”
命書寫好之後用輪回燈點燃,所寫的命運會一點點成為現實,不可更改。
小仙童咕噥了聲,燭火之間,“折月”二字一閃而過,轉眼就成了灰燼。
折月?
小仙童倒吸一口涼氣,嘶,這命書的主人該不會是折月仙尊吧?
想到命書上的內容,他不禁為命軌星君捏了把冷汗,仙尊記仇,一句話都要報復,等他渡劫歸來後,怕是會找星君好好算這筆帳。
深夜裡燃起的火星格外明亮,夜風淌過雲端的九十九座仙宮,吹著星星點點的灰燼落入無妄海中,深海無垠,狂瀾生於暗處。
無妄海外三百裡處是仙界與魔界的分界線,再往裡便是魔族的地盤,位於魔域中心,即無妄海最深處的魔宮是魔族至高無上的王座,唯有最強者才能登上。
墨夙離微微掀起眼簾,帶著倦懶的鼻音:“別吵。”
他不久和前任魔尊打了一架,整整三天三夜沒合眼,補了幾天的覺,現下被吵醒,還迷迷糊糊的,不像是單槍匹馬殺入魔宮的新尊主,更像是個貪睡的公子哥兒。
墨夙離自打敗上任魔尊後就閉門不出,魔族大將求見他屢屢碰壁,侍衛斟酌了一下,抬高聲音:“啟稟尊主,將軍們已經在殿外等了您很久,按照魔宮的規矩,您應該先見見——”
話還沒說完,跪在地上的魔族侍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揚起的重重紗簾。
平靜的美人面一閃而過,如雲似霧,好似隔在遠山之外,唯有一抹金色純粹清晰,框在他右側眼窩中,倒映出冰冷銳利的殺意。
鮮血噴湧,侍衛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都說了別吵。”墨夙離小聲咕噥,他的右眼是金色的,純粹空靈,透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血腥氣逐漸散開,他闔上眸子,拉高被子蒙住腦袋,氣味隔絕的刹那,生死也被分隔開。
魔宮裡靜謐無聲,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有睡夢酣然。
由此刻開始,無妄海上的風平浪靜一直持續了十八天。
第02章
下界,聞折月渡劫的第十八年。
凡間三月,殿試將近,正是春風好時節。
隨著百花開遍漫山遍野,一首不知從何處傳出來的打油詩也在城中流行起來,街頭巷尾到處都能聽到。
“仙山之上有妖市,妖市之中藏絕色,絕色美人多情衷,情衷一人不相離……聞兄,聽說那妖市就在城外的望月山上,你我何不一同去湊湊熱鬧?”
“不去。”
聞折月翻過一頁書,頭也沒抬:“馬上就是殿試的日子了,俞兄有這功夫,不如多看幾頁書。”
“我是沒指望了,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燒了高香,不過以聞兄的才學定能在殿試拔得頭籌,屆時春風得意馬蹄疾。”俞成林耍著折扇,衝他擠眉弄眼,“若是聞兄擔心殿試,我們可以等考完再去,若能在發榜前抱得美人歸,那便是雙喜臨門。”
“坊間異聞當不得真,仙山妖市,那所謂的絕色美人莫不是山精野怪所化?”
子不語怪力亂神,聞折月向來不信這種沒由來的傳言,他收起書,揉了揉後頸:“我要去趟書局,俞兄可要同行?”
“不去不去,你整日往書局跑,知道大家在背後叫你什麽嗎?書呆子!”
春風樓裡住的都是遠道而來的舉子,俞成林和他是在路上遇到的,一路結伴來到京城,俞成林性情豪爽,很快就和春風樓裡的眾多舉子打成一片。
聞折月沒興趣參與他們的活動,幾次拒絕俞成林的邀約,也知道不少人背地裡看不慣他。
書呆子嗎?
聞折月不置可否,獨自去了書局。
京城的書局內藏書眾多,除了朝廷的禁書,應有盡有。一進門,聞折月直奔裡間:“老先生,新書可到了?”
書局的掌櫃姓老,單名一個“龜”字,名字怪人也怪。
“都說了叫名字就成,整天先生先生的多生疏。”掌櫃裝作不悅,但沒堅持幾秒就繃不住笑了,扔給他一本書,“馬上就到殿試的日子了,你見天惦記著這個,不怕名落孫山?”
聞折月沒睬他,徑自捧著書看起來,認真的表情好像在研讀經史,實際上那書的封面上大咧咧的寫著《人蛇戀之純情蛇崽情迷危險男人》,注:第七回。
一本充滿想象力的人獸愛情小說。
連載中。
聞折月是偶然間看到這本書的,他向來不喜風月,不知怎麽回事,這本破廉恥的書對他有著莫名的吸引力,他像入了迷似的每天都要抽時間來書局看後續。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形容來總結,就是他和這本書一見如故。
“好看嗎?”
聞折月不想承認他為這種不正經的書著迷,裝作沒聽到:“人和蛇真的能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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