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來送酒了。掌櫃特意給大人們將原本的酒換成了四十年的陳釀,您看……”小二眉清目秀,笑容得體。
三人散了值便直接來吃酒,官服都沒換,不怪酒樓掌櫃認出他們的身份。民不與官爭,銀子在其次,伺候好大人們才是首要的。
“給我吧,沒事不必再來,莫要擾了大人們的興致。”章文昭從小二手裡接過托盤,沒讓人進門。
王亮比郭德清醒些,朝門外看了一眼,可惜章文昭身形高大,將小二遮了個嚴實。不過沒什麽所謂,四十年女兒紅的酒香撲鼻,王亮哪裡還管小二不小二的。
這頓酒吃到後來,三人全都不省人事。還是阿寶依約前來接人,被小二領進雅間,才發現三位大人早就東倒西歪睡成了一片。
阿寶勉強叫醒了章文昭,章文昭含含糊糊嘟囔了兩句再度睡過去,好歹是叫阿寶聽清了兩位大人的名諱。於是阿寶在酒樓小二幫助下拖抱著三人上了馬車,先將兩位大人分別送回府上,最後才回了公主府。
好不容易拖著爛泥一攤的章文昭到青松齋,阿寶的腰險些沒斷掉。把人安頓在床上,他還要嫌棄一句,“幸好殿下有先見之明將您趕出丹翎居,您這酒氣,都能把我熏暈了。”
“那我還得多謝你沒真暈過去,將我摔在大街上?”剛剛還如死豬的章文昭竟同阿寶打趣道。
“少爺你醒了,謝天謝地,既然沒醉,您自己洗洗吧?”阿寶提議道。
公主府有專門的湯池,泡一泡總比汗巾擦身來得舒服。
“讓我先緩緩。”章文昭靠坐在床頭按揉著額角,他的眼神並非一片清明,只是醉意沒有到蓋過理智的地步。那兩位大人也不是吃素的,章文昭哪能真一口不喝就糊弄過去。
他正覺眼前恍惚,便有一碗溫熱的醒酒湯遞了過來,抬頭一看,阿寶早退守在一旁,眼前之人是寧遠。
章文昭心中泛起漣漪,倒也非是這一碗醒酒湯之故。他自重活一世起便處處提防,夜裡稍有風吹草動都會驚醒,便是喝了酒,也不會全然失去戒備,可寧遠什麽時候走進來的,都到了他面前,他才發現,這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殿下……”章文昭忽的便想借著酒勁兒耍無賴,到底叫他克制住了,隻接過那碗湯,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多謝殿下。”
章文昭還要使勁聞一下,著急起身想把身上的衣裳換了。他可記得阿寶進屋頭一句,就是嫌他身上酒味重,也不知臭不臭,會不會熏到寧遠。
到底是醉了,他不起身還好,這一著急平日四平八穩的人竟站不住,一下朝前撲去。寧遠哪裡接得住他,眼看著就要被章文昭撞倒在地磕到後腦,章文昭雙手一箍將人帶進懷裡,硬是在倒下之前換了兩人身位,一齊朝旁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寧遠呼吸急促,一方面因為驚嚇,一方面因為眼下親密的接觸。
章文昭也不知是不是一摔把酒勁兒全摔了上來,抱著寧遠不撒手了。他低頭嗅一嗅,索性閉上眼神情安詳。寧遠推他一把推不開,也就由他抱著了。
這變故來得太快,阿寶什麽都來不及,接人沒接到,扶人沒扶到,直愣愣伸著兩條胳膊呆在原地,就看著自家少爺突然耍起了酒瘋。
阿寶其實懂得可多了,全沒有在府裡下人面前表現的那樣不通情愛。明明兩個金貴的主子還在地上躺著,他卻不吱聲,也不說上前扶一把,踮著腳悄無聲息退出門外,貼心地替二人關上了門,連打水回來的錦繡都被他拉走了。
屋裡屋外靜悄悄一片,章文昭不知何時睜開的眼,定定看著懷裡垂眼乖順任他摟抱的人,隻覺心裡一片綿軟,仿佛才嘗到真正醉酒的滋味,有如同踩在雲端的飄忽之感。
“寧遠。”章文昭輕聲道,見懷中人眼睫輕顫,忍不住吻上他的額頭。
這是他第二次主動親吻對方,珍重之意只能如此表達。
“寧遠,我好像……我應當是歡喜你的。”章文昭喃喃,瞧著寧遠要抬頭,忙強硬地用手遮住對方眼睛。
他其實是霸道的一人,明知寧遠說不了話,就仗著這一點,還奪了對方能表達所思所想的視線,然後自顧自一吐為快。
“你說我有什麽好,值得你……唉……我好怕,寧遠,我怕很多事,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做過一夢,夢見我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我夜不能寐,我不知道該怎麽、怎麽面對你才好……寧遠,你救救我好不好……”
回應是喋喋不休不知所謂的話語被堵了回去,唇上一軟,是寧遠貼了上來。
章文昭腦中只剩空白,堂堂駙馬爺,堂堂金科狀元,敢在朝堂上直面聖顏侃侃而談,此刻卻仿佛成了個傻子。他連自己是如何回應的都不知道,回過神時,寧遠早沒了蹤影,只剩他自己還躺在地上,忽的一個激靈,竟被地板的涼意激出了冷汗。
“我……唉!”章文昭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不住拍著額頭,“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阿寶!”
第86章 新的進展
“誒誒,少爺,阿寶在呢。”阿寶早就候在門口,聽到章文昭的喊聲忙推門進來。
“殿下呢?”章文昭仍有些站不穩,靠在床邊蹙眉問道。
“殿下已經回了丹翎居,錦繡姐姐一直在旁伺候呢。”阿寶回想剛才,寧遠突然便從屋裡衝了出來,也不理會他們,埋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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