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將人銜回來的時候,夏無羈是真的被嚇了一跳,因為那人全身上下都是血,看上去只剩下半口氣了。
同時他還有些期待,期待師尊能夠演示言藥之法。
聞言,洛九淵搖頭。
那人看上去傷的極重,渾身是血,但實際上只是皮外傷。
真正嚴重的則是他的內傷。
那人之前應該是個修士,修為被廢那下手之人還不滿足,直接毀了他的丹田,每一寸骨骼經脈盡斷,但又因為他曾經是個修士,體魄較普通人強健些,反而死不了。
但活著,也只能攤在床上,動彈不得。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四肢、肌肉、內髒萎縮,渾身長滿褥瘡腐爛下去。
看那人的年紀,大約與夏無羈相當,就是不知道何人與他有此等大恨,廢他修為還不解氣,竟然如此折磨於他。
“是救治不了嗎?”見此,夏無羈有些驚訝,沒想到屋裡躺著的那個家夥連師尊都救治不了。
“不。”洛九淵再度搖頭“從今日起,此人就交給你來醫治。”
骨骼經脈具斷,沒有修為、丹田,連複靈丹都無法使用,而根基被毀,想要重塑丹田經脈,便需要天品丹藥造化丹。
複靈丹易得,也就是幾百個中品靈石的事兒,但造化丹,說來慚愧,他活了這麽久,也就見過一次,還失之交臂了。
當然主要是他運勢不好。
也足以見造化丹之貴重了。
此人,沒法醫治。
但也暫時死不了。
“你需得小心照顧他。”洛九淵如是囑咐,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殷梏竹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一時竟還以為身處在夢中。
直到身.體各處的劇痛撕裂而來,才讓他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似乎被人救了。
想到此,殷梏竹簡直想笑出聲來,若非他很確定自己沒有任何價值,就要以為這又是一個陷阱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身旁一個聲音傳來。
“你醒了?”是個年輕男人。
面冠如玉,額頭系著一塊美玉,衣著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凡俗中十分難得的面料。
年齡相仿,卻是與他完全不同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殷梏竹沙啞著聲音問道。
然而那人只是放下手中打濕的毛巾,扔下一句“我去叫師尊來。”
便匆匆出去了。
房門被推開,隨著腳步聲遠去,房間亮了一些。
殷梏竹呆呆的看著床頂房梁,他想蜷縮起來,四肢卻像被斬斷似的,沒有一絲回應。
……
很快殷梏竹就見到了那個年輕男人所言的‘師尊’。
是他昏迷之前所見到的那個人。
“我名洛九淵,他是我的徒兒夏無羈。前日你倒在了山裡,是我養的白虎發現你把你帶回來的。”洛九淵一邊瞧了瞧殷梏竹的情況一邊解釋。
沉默。
見狀洛九淵也不意外,無論是誰在十六七歲的時候遭遇這樣的變故,都會難以接受的。
“你可記得你父母親族在何處?”發生這樣大的事情,總歸要告知一二。
聽到父母親族二字,一直呆呆的看著房梁的殷梏竹眼睛陡然動了。
親族?
殷梏竹簡直想要嗤笑出聲。
然而在轉瞬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灰暗了下來,最終殷梏竹只是搖了搖頭。
是不知還是不記得了?見到殷梏竹搖頭,洛九淵如是想著。
但一想到殷梏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深山裡,還受了那麽重的傷,倒是也能理解他為何搖頭了。
若是真有親人,被人下此毒手,父母親族恐怕情況更糟。
“可有師門或好友?”
這一次,聽到洛九淵的話,殷梏竹沒有猶豫,再度搖頭。
對,他就是孑然一身,而且已成廢人,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一絲好處,甚至還會招惹來麻煩的。
撕掉那層虛偽的好心假面,對他失望唾棄將他扔掉吧。
然而下一秒,略有些冰涼的掌心觸及殷梏竹的額頭。
“你可還記得你叫什麽名字?”洛九淵的聲音傳來,帶著些微憐憫。“若是你願意,就拜我為師,在此醫治吧。”
“無羈。”洛九淵起身。
“師尊。”
“好好照顧你師弟,有什麽不妥立刻來詢問我。”
隨著那冰冷的觸感消失,殷梏竹下意識的追隨洛九淵的方向,卻只能勉強看到一個離開的背影。
“殷梏竹。”殷梏竹費力的閉上了眼睛,最終還是擠出了這三個字。
……
殷梏竹乃是離州殷家族人。
他的家族繁盛,在當地勢力很大。
可惜他只是殷家旁支。
他幼年時父母失蹤,被叔父叔母收養,他對叔父叔母恭敬侍奉,對叔父母所出的堂妹更是將其看做親妹。
可在他十三歲那一年,午飯之時叔父母驟然暈厥,隨後他便被家中下人指控暗中下毒意圖毒殺叔父叔母,只因為他對堂妹不軌被叔父發覺攔下,這才因恨鋌而走險。
殷梏竹被綁縛扭送主家審判,若非念及他父母曾經對家族有所貢獻,殺死他們唯一子嗣會讓其他族人心寒,他恐怕會被當場打死。
縱使如此,殷梏竹也被打斷了一條腿,趕出了家族,連姓名都從族譜中劃去,從此不許再稱自己為殷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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