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表現得很輕松,面對彭子蒿也好,面對楚禾陽也好,都把自己強勢的一面拿出來,仿佛能遊刃有余。
可他面對的,終究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誰能理解,當他知道這個世界竟然有六種性別是,心裡的愕然。
他是真的想試著與景白淵渟相處。
不光因為他是小狸花。
還是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中,景白淵渟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天然的鎮定感深深吸引了他。
仿佛在這個人身邊就可以不用那麽緊繃,可以擺爛,可以累,可以偷懶……可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縱使他心裡有許多關於未來的構想,那也只是構想而已。
為什麽景白淵渟要這麽著急離開啊,為什麽他就不能在自己身邊多停留一段時間。
這麽想著,可又很清楚,他不得不走。
景白淵渟要離開的理由,比自己這些沒由來的小情緒重要多了。
楚黎吸了一下鼻子,很快從那萬般複雜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他低聲對景白淵渟說了一句「對不起」,便端著水壺,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景白淵渟站在後頭看著他,心裡有點著急,卻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他要不要給雅蘭打個電話,谘詢一下?
可標記這種事……還是不要說了,肯定會被雅蘭笑話。
笑話他連自己的Omega都搞不定。
可看著楚黎眼底的情緒,景白淵渟是真的不想逼他。
還是太著急了。
是自己太著急了。
他在醫院提出標記時,自己就應該拒絕他。
可想到楚黎那時候的表情,景白淵渟是真說不出拒絕的話。
甚至內心還有一絲自己未曾察覺的期盼。
看來自己也並非如想象中一樣,不管什麽時候都能維持冷靜。
這會兒就挺不冷靜的。
景白淵渟扯出一抹苦笑,轉頭去了側臥。
——
這一夜,楚黎睡得不太安穩。
時而夢到自己回到了上輩子,醫生站在病床前,跟他說沒多少天了,讓他想吃點什麽就吃點什麽。
時而夢到景白淵渟帶他去了太空,浩瀚星空裡,給他講以前在遠征軍的故事……
然而場景一轉,他居然穿著白婚紗站在婚禮上,對面新郎長著彭子蒿的臉,有著舒成行的聲音。
楚黎瞬間被嚇醒,迷迷糊糊在被子裡拱了兩下,才意識到,是在做夢。
還好是做夢。
要是真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陌生黑暗的房間裡一片寂靜,楚黎翻了個身,感覺有點睡不著。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了一點。
這場景何其熟悉,像極了以前在宿舍,小狸花半夜偷偷溜進來。
楚黎睡得懵懵的,下意識就開口:“小狸花,是你嗎?”
“……”
門口的景白淵渟忽然僵住。
已經是深夜,他卻一直沒睡。
剛才辦公時忽然感到一陣心悸,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走著,無意識到了楚黎房門門口。
房門沒關,透著一條小縫。
熟悉的場景讓他想到自己變成貓時的片段,那時候自己好像經常半夜跑到楚黎的房間。
楚黎後來就不關門了,任由他出入。
他也沒多想,就推開了房門,還沒來得及往裡,就聽到裡面傳來楚黎的聲音。
帶著濃濃睡意的嗓音,乍一聽上去像是撒嬌。
景白淵渟下意識就回答了:“是我。”
房間內短暫沉默後,還是那個充滿睡意的聲音:“小狸花,過來……過來……”
景白淵渟:“……”
楚黎到底睡著沒?
景白淵渟感覺自己又不理智了。
他還是走了進去,走廊外微弱的燈光著涼楚黎的臉,他半邊臉埋在被子裡,人躺在床內側,外側空出很大一片地方。
大概是察覺到景白淵渟的到來,他習慣性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來,上來。”
他又把自己當成貓了。
景白淵渟忽然有點嫉妒當貓時候的自己。
他幫楚黎掖了掖被角,低聲道:“你睡迷糊了,沒有關門,我走了。”
景白淵渟剛要撤手,手腕就被抓住了。
再看床上,楚黎還維持著剛才半睡半醒的模樣,臉埋在被褥中沒抬起來。
但他的聲音卻清醒不少,還帶著一點埋怨:“讓你上來。”
景白淵渟:“你沒睡?”
楚黎抓著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
景白淵渟沉默了一會兒,便在床沿上坐下,輕聲道:“我陪你,你睡吧。”
楚黎:“……”
——
房間再次寂靜下來,兩人都不說話,信息素卻在空中交融。
楚黎洗完澡後沒有貼腺體貼帶頸環的習慣,景白淵渟身上的抑製劑也被衝掉。標記後的AO信息素雖然沒有那麽激烈,但潛移默化的共融更和諧。
當兩人的信息素互不干涉地飄散滿房間後,它們便不得不交融在一起。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兩人誰都沒動,也沒有說話,但他們卻在「交流」。
用言語無法形容的感受、試探,都可以用信息素表現出來。
楚黎的信息素顯得小心翼翼,像包裹在蝸牛裡的蝸牛,試探很久,才深處一根觸須,接觸一下景白淵渟的信息素,但很快,那觸須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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