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的語氣還有些虛弱,伊澤爾隻好在寧昭身邊坐下。
寧昭身上穿著柔軟的睡衣,栗色頭髮垂在肩頭,遮住了脖子上的繃帶。
伊澤爾伸出的手想查看他的傷勢,卻僵硬地停在半空。
“沒事,劃得不深。”寧昭安慰他,“我就是裝裝樣子,嚇嚇我們的陛下。”
見伊澤爾冷著臉不說話,寧昭呼出一口氣,輕輕握住他的手。
“不信你看看。”
不知是不是寧昭的手太涼,伊澤爾一顫。
“……老東西又想對你做什麽?”他啞聲問,整個人壓抑著殺氣。
寧昭說:“沒什麽,無外乎就是打罵幾句。”
他笑了笑,不打算告訴伊澤爾皇帝逼著他再次接受實驗的事。
“他想把我禁足在皇宮,爭吵了幾句,我劃了腺體威脅他。”
寧昭還有力氣笑,“跟電影裡學的,很有效。”
伊澤爾皺起眉,“你不能……這樣傷害自己。”
“沒關系,我心裡有數。”寧昭全然不說那是多激烈的場面,也不說當時的自己有多絕望。
他只是久久地看著伊澤爾,在月光下入迷地看著Alpha湖藍的眸子。
“伊澤爾。”
寧昭輕輕開口。
“你能不能……”
不等話音落下,他就被擁入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寧昭強忍了一晚的疼痛,幾乎都在這個擁抱裡被消解了。
“阿昭。”伊澤爾小心翼翼地抱著寧昭,“你根本不用這樣忍耐。”
“你是名正言順的帝國繼承人,你……”
“現在還不行。”寧昭打斷伊澤爾危險的話語,“伊澤爾,我還要等待。”
伊澤爾的聲音有些悶:“為什麽?這樣等,你總是會受傷。”
寧昭的聲音也低下去,“我母親的東西還在他手上,還有當年……他們說我母親是病逝,可我不信。”
“所以我還要等,伊澤爾,沒關系的,我不疼。”
他抬起頭,衝伊澤爾笑笑,“我今天劃了脖子告訴他,如果他想破壞皇室在民眾面前的完美形象,就盡管繼續比我。”
“幸好,狩獵大會就在眼前,如果我不出現,民眾總會起疑,所以他退讓了。”
“你看,我也不是全然拿他沒辦法。”
伊澤爾隻覺得心痛。
寧昭輕聲道:“真的,我不疼。”
“或者,你抱抱我吧,我就真的不疼了。”
於是伊澤爾低下頭,再次小心地抱住了寧昭。
*
寧昭沒有告訴伊澤爾的,是幾個小時前的事。
真相是,他直接威脅的並不是皇帝,而是顧渢。
在被帶回皇宮後,寧昭就被再次禁足,皇帝要他準備接受實驗。
顧渢來找寧昭的時候,寧昭正在剪花枝。
“您看起來狀態還不錯。”
寧昭專注地沒回頭,“是,卡洛斯的確是一個養人的地方。”
顧渢仍然笑眯眯地,“我讚同您這點。”
見寧昭不再說話,顧渢緩緩在房間裡踱步了一圈。
“那麽您現在做好準備了嗎?誠如我所說,這只是一個修複手術而已,殿下。”
哢。
寧昭剪落了一條花枝。
他平靜地彎腰把落在地毯上的花枝撿起來,說的卻是別的事。
“據我所知,閣下在幾年前就放棄了生物基因領域,轉去做了心理學,當年還惹得您的恩師大發雷霆,在論壇上大罵閣下浪費天賦。”
“我倒是有點好奇,您又回來做什麽。”
顧渢漫不經心地笑著,“這是我的私事,還是說殿下怕我半路折回來手藝不精,在手術台上出了錯?這個嘛,您就不用擔心了。”
“我知道。”寧昭也平靜地說,“閣下是天才,不僅我,林賽也知道。”
顧渢的笑意微頓。
寧昭繼續道:“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再與他回到同一個賽道,討他的嫌。”
“殿下。”顧渢掛著虛假微笑,“恕我直言,您現在就有些討嫌了。”
寧昭聳聳肩,“難道我就不討厭您嗎?”
“顧渢。”寧昭重新拿起剪刀,似乎在打量下一個修剪哪裡,“我不會問你為什麽跑到陛下手低做事,而你——”
不等顧渢反應。
寧昭猛地抬起手。
顧渢神情微變,但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從寧昭潔白的後頸中流淌而下,染紅了他昂貴的絲綢衣領。
寧昭手中的剪刀還插在後頸的人造腺體裡,疼痛奪走了他臉上的顏色,但他卻還在笑。
“你只需要轉告我親愛的父親,別逼我。”
“我不是沒有,讓他威名掃地的辦法。”
顧渢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許久之後,他聳了聳肩,“好吧,我認輸,您看起來真是像我一樣的瘋子。”
寧昭放下剪刀,臉上帶著顧渢之前消失的笑意。
“望塵莫及。”
*
尤彌安的婚禮選在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伊萊恩已經兩個晚上沒有回家了,時聲已經做好了他會缺席尤彌安婚禮的準備。
可在當天凌晨,朝陽還不知道躲在哪朵雲後面偷懶時,伊萊恩回來了。
他仍然穿著軍部的製服,為了不打擾到時聲休息,去了隔壁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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