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不知道是何時走的。
床上的寧昭在被伊澤爾帶回來時,就換下了濕透的衣服,也烘幹了濕漉漉的長發。
幫寧昭換衣服的時候,伊澤爾發現他瘦得驚人,肩頭嶙峋的骨頭咯得他的手很疼。
一言不發地坐了許久,直到寧昭在睡夢中逐漸平靜下來。
伊澤爾才低頭,向時聲發去一條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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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昭十六歲那年,是自有記憶後第一次回到皇宮。
也第一次見到了皇帝,血緣上,被他稱為父親的人。
那時候的奧利托六世看起來就已經像後來一樣年邁,以至於寧昭從來沒有見過他其他的模樣。
沒有想象中慈愛的模樣。
年少的寧昭站在空曠寂靜的大殿裡,身上穿著伊澤爾為了掩人耳目為他買的樸素的衣服。
而他的父親坐在高座,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玩夠了嗎?”
他聽見皇帝冷漠的聲音。
寧昭有些害怕,又說不清為什麽會害怕自己的父親。
皇帝用一段對寧昭來說極其漫長的時間,將自己的兒子從頭大量到腳。
隨後才沒有任何情緒地問:“為什麽離開莊園?”
“寧昭,我在問你話。”
“難道你的母親這些年就把你培養成了一個啞巴?”
寧昭猛地抬起頭。
少年人還是藏不住心事和情緒的年紀,“我只是……”
寧昭用力咬了一下嘴唇。
回來前,他收到的那張紙條上,是一句用伊澤爾和卡洛斯威脅他的話。
皇帝什麽都知道。
寧昭努力讓自己鎮定一些。
“因為他們不讓我回皇宮。”寧昭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父親,“可我只是想見母親一面。”
皇帝仍然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看得寧昭背脊都是薄薄冷汗。
即使提起他的母親、皇帝的發妻。
他的父親也沒有任何情緒,“我沒有想到,撥去那麽多老師,竟把你教成了一個脆弱不堪、感情用事的廢物。”
寧昭猛地一顫。
“Omega果然成不了大事。”
寧昭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攥在一起,沒有說話。
皇帝冷然道:“既然回來了就老實住下,過段時間,我會安排人開始手術。”
寧昭愣了愣,“父親,什麽……手術?”
他沒有生病,為什麽要做手術?
皇帝卻只是道:“帝國不需要脆弱無用的繼承人,阿昭,想做你母親的好孩子,就拿出一點覺悟來。”
“別再讓我失望。”
那時寧昭沒有聽懂父親的話。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
最開始,他們讓寧昭喝很多藥。
什麽顏色、什麽味道的藥劑都有。
也沒有人向寧昭解釋這些藥是做什麽的,他們只是用沒有情緒的眼睛盯著寧昭,直到他一滴不落地將藥喝完。
寧昭也試過將藥偷偷扔掉,隨後換來的是暗無天日的禁閉。
在狹小濕冷的禁閉室裡,寧昭一遍遍地想著伊澤爾。
他那樣不告而別,伊澤爾會不會著急。
這樣想著,寧昭便服了軟,他想只要從禁閉室裡出去,只要伊澤爾回來卡洛斯,他就總能有機會見到伊澤爾。
能跟他解釋。
可寧昭沒有機會。
不知喝了多少藥之後,某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寧昭被帶進了一間陌生的醫療室。
他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對方讓他叫他何教授。
寧昭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陽光映進來,對方反光的鏡片。
何教授轉身拉上了窗簾。
那是寧昭最後一次看見太陽。
*
第一日,他們仍然讓寧昭吃很多藥。
但是從藥劑換成了大把大把的藥片。
第七日,寧昭人生第一次迎來了發//情期。
鳶尾香信息素在醫療室內爆發。
他們冷眼看著寧昭倒在地上痛苦翻滾,不給他任何一支抑製劑。
寧昭就像一隻不能控制欲望的野獸,痛哭、哀求,什麽都做了。
但沒有任何人幫助他。
他生生地昏迷過去,又在身體下一次的欲///望裡醒來。
如此往複。
第八日,何教授再次來了。
他將渾身脫水的寧昭拉起來,將針管刺入寧昭已經紅腫得不行的腺體裡。
寧昭覺得有什麽東西——或許是他的靈魂——從身體裡流失了。
他本能地掙扎,痛哭。
耳邊卻只有何教授平淡的聲音,“配合一點吧,殿下,將您的信息素提取出來,才能減輕移植腺體的痛苦。”
移植……腺體?
寧昭茫然地睜開眼,卻又再次痛暈了過去。
第十日。
寧昭被轉移到另一個房間。
本能告訴他不能在這裡待下去。
寧昭逃跑了。
第十一日。
寧昭的手腳被束縛在病床上,門外多了許多看守的護衛。
第十二日。
寧昭開始絕食。
第十四日。
皇帝出現在病床旁。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虛弱的兒子,用陌生人一般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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