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淵皺眉,認真地問:“你從哪裡學的這些詞匯?”
滄余問:“發音錯了嗎?”
“沒有。”屠淵優雅頷首,說,“多謝誇獎。”
滄余不解地皺眉。
“娘炮是一種態度,一種風格,它是個莫須有的貶義詞。”屠淵摸到那顆珍珠,整理好袖口,讓小珍珠貼近著肌膚,放松地說,“況且,它始終在我手上,如果是因為它而被貼上標簽,我欣然接受。”
滄余又沒話了。
就在滄余發誓要精進語言這門藝術的時候,屠淵叫了他一聲。
“看,小魚,”屠淵說,“我們就要徹底駛出米拉克城了。”
第21章
同船
光軌正在穿過灰暗連綿的貧民區,這裡的建築毫無規劃,街道上堆滿垃圾,汙黑的柏油翹起,破得無法直視。無數矮小的房子排列緊密,像骨灰盒。
“這片陸地,”滄余將額角貼在玻璃上,說,“好絕望。”
“真正的絕望,產生於對比。”屠淵說。
此時米拉克城已經在上千公裡以外,但這並不代表窮困的人們對那裡的奢華與喧鬧毫不知情。信息科技的發展讓“獨善其身”變得幾乎不可能,光屏被全民普及,人們隨時隨地都能看到實時推送,網絡發達,福徹爾大陸上的任何風景都觸手可及。
但僅限在屏幕上。
人人都看得到外面的世界,只不過,並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身臨其境。
“如果有一天,有人給全人類斷了電,那場景應該很有趣。”滄余眨巴著眼,說,“末日來臨,人類都要完蛋……真的挺好的。”
“只會是短暫的末日,”屠淵緩聲說,“在一段時間的迷茫和急亂之後,人類會開始自我審查,再次發展。無論大陸破損成什麽樣子,人類總會找到繼續生活的方式,要麽重頭來過,要麽尋求新法。人類的歷史就是一部記錄著人類不斷反省、推翻,再重來的記錄。”
“反省?人類?”滄余抑揚頓挫地慢聲說,“這個笑話不錯。”
“福徹爾的確不乏混蛋,”屠淵笑了,說,“但這片大陸和人類都仍有美好的地方。”
灰色的天空逐漸傾壓,他們進入了工廠區。鐵絲網連綿不絕,高聳的長囪噴發濃煙。這裡飽受汙染,穹頂陰鬱沉壓,雲朵都被染上了灰色。
“美好的地方……”滄余從窗邊回頭看向屠淵,故意露出不解的神情,真誠地問:“這裡?”
“這裡其實差強人意。”屠淵選擇性地忽略他的諷刺,認真地回答,“美麗的風景需要耐心,再等一會兒就會看到的,小魚。”
滄余沉默片刻,轉身背靠玻璃,欲言又止地說:“屠淵殿下。”
屠淵注視著他,說:“我在。”
“就算你當上元首,”滄余冷酷地說,“福徹爾大陸也是一片廢土。”
屠淵說:“還有希望。”
滄余說:“你很自信。”
屠淵彬彬有禮地頷首致謝,說:“因為有你幫助我,我們在一條船上。”
“嗯嗯嗯,為了避免我們的船被劃得沉入水中,我們必須傾力合作。”滄余立刻接話,模仿著屠淵的語調和用詞,“畢竟你和我都是怪物,簡直天生一對。”
屠淵抬起雙手,無聲地給他鼓了鼓掌。
滄余伸出小巧粉紅的舌舔了舔嘴唇,問:“需要我殺誰?”
屠淵露出些許無奈,說:“不要著急,小魚。”
滄余不滿地噘了下嘴。
“你要回家,光靠殺人遠遠不夠,其實偽裝得再久一點也不錯。”屠淵向滄余伸出雙臂,說,“讓我先來為你介紹一下光軌上的各位同僚,好嗎?”
男人的意圖太過明顯,但滄余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跨坐上屠淵的大腿。真正融於自然的生靈就是這樣,思維服從本能,無視羞\恥之感。滄余喜歡無拘無束地觸碰,並不將肢體交纏視為禁\忌。
於是兩個人四目相對,呼吸疊融,狀態變得極為曖\\昧。
屠淵仰著頭,一手展開光屏,一手輕撫滄余的背脊。他調出仁心的資料,微笑著說:“這是剛才誇獎你漂亮的那位先生。”
滄余笑彎了眼睛,說:“你又在嫉妒。”
“我無法阻止其他人稱讚你的美貌,”屠淵收緊橫在滄余後腰的手,“隻好以這樣的方式讓你知道我的不滿。”
“你放心,”滄余順勢摟住他的脖子,說,“等我殺死他的時候,他就不會再有力氣說我漂亮了。”
“可是他慧眼識珠,”屠淵遺憾地說,“這樣的人值得活下去。”
滄余稍頓,問:“他不是威脅嗎?”
“至少目前不是。”屠淵說,“醫生是所有戰場和謀殺中的例外,這是大陸上的規矩。何況仁心從不涉政,光從這一點看,他擁有大智慧。”
滄余點點頭,屠淵滑動光屏。
“嗯……”滄余看到了下一張照片,迷惑地問:“這是什麽?類人猿?”
“不要搗亂,”屠淵微笑著說,“這是金蛭川先生。雖然不修邊幅,但他可是福徹爾鼎鼎有名的科學家。上光軌的時候你看到他了嗎?”
“看到了,也聞到了……他真的該洗個澡了。”滄余忽然偏過頭,說:“我以前聽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從科爾文或者瑪琳那裡。”
屠淵點頭,說:“這不奇怪。”他讓滄余更加貼近自己的胸膛,“金蛭川是海洋生物學家,主攻再生醫學和基因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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