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屠淵故意問, “你是指什麽?”
“就是像你一樣,”滄余慢慢地說, “想殺了自己的父親,又和一條魚糾纏不清。總之很奇怪。”
“差不多吧。”屠淵將細細的銀鏈穿過石雕, “我母親殺了她自己,而我父親想殺了所有人。”
海面驟然破裂,水柱直衝雲霄,海洋巨人躍出海面。水聲震耳,鯨魚龐大的神曲劃過半空,皮膚在陽光下閃爍著濕潤的光澤,那是海洋賦予它的最宏偉的美貌。
屠淵迅速傾過身體,在鯨魚重重落下的那一刻蓋住了滄余。滔天大浪直拍而至,滄余滴水不沾,但屠淵完全被淋濕了。鯨魚隨著波濤綿延向遠方,夕陽中的水平線給海洋鑲嵌金邊,屠淵和滄余在這樣的世界前挨近,兩個人都美麗極了。
這氛圍太溫暖,滄余有點別扭,說: “我不怕水。”
“你就要回家了,”屠淵一語雙關, “所以現在乾燥一點,挺好的。”
他稍微俯首,黑發潮濕柔軟地耷在額前。他的雙唇在笑,但眼睛很難過,還很深情,盡管滄余既不明白他為什麽難過也不明白他為什麽深情。又或者是滄余不想明白。因為屠淵的眼神太強大了,帶著單獨給滄余的溫柔,又有流露在溫柔裡的挽留,讓滄余無法逃避。
很奇怪的一件事。
從認識開始,屠淵就總是佔據絕對的主導,但滄余是個例外。屠淵明明那麽冷酷,卻屢次把選擇權交給滄余,還似乎對結果早有預料。
就因為滄余是條魚麽。
滄余忽然很煩躁,他想知道屠淵以前擁有的那條魚是誰,又不樂意表現出興趣。滄余站起身,說: “我走了。”
屠淵在他身後說: “小魚。”
海風繼續吹拂,太陽快要看不見了,鋼牙號即將完全陷入一個深藍色的夢境。滄余站住了,在“別回頭”的想法中回過了頭。
屠淵還坐在舷壁邊,頭髮和大衣都濕了。他仰臉看過來,眼睛裡盛滿了最後的那點陽光,半邊身體的還在陰影裡。他向滄余伸出手,在掌心托著剛才完成的石雕,是要送給滄余的意思。
他手腕上還戴著滄余的那顆小珍珠。
他就這樣低聲說: “小魚。”
只有兩個字,但他在說:別丟下我。
滄余覺得很奇怪。
魅惑明明是他的專長,小魚是最會裝可憐的。但是屠淵後來居上,很多時候,滄余都在被這個人誘\導。滄余及時反省,卻無法改正。
滄余說: “屠淵。”
“嗯,”屠淵說, “我在。”
“快點,”滄余有點沮喪還有點凶, “陪我去看海。”
“遵命。”屠淵微笑著站起身,他們一起到船頭去。滄余趴在尖端隔出的小三角裡,屠淵很自然地站在他身後。
如果沒有越壓越近的話就更好了。
“小魚,”屠淵手指碰到了滄余的脖頸,說, “送給你。”
小巧的白石被雕成一條正在旋身躍遊的小魚,線條流暢,非常生動。小魚的唇間叼了顆珍珠,中間打了孔,穿過銀鏈。
石雕有點重量,滄余把它接在掌心,掂了幾下。
“不是在一條船上嗎?”滄余仰頭問, “改變戰略,要開始釣魚了嗎?”
“總得嘗試一下,”屠淵笑了,真誠地說, “不然我會很不甘心。”
“可是你已經有一條魚了。”滄余美麗的臉龐上終於浮現出些許氣惱, “我不是他。”
屠淵沒有說話。
“那條魚……”滄余把石雕攥住了,問, “就長這樣嗎?”
“這只是一條普通的魚,”屠淵的指尖順著鏈子輕緩滑動, “我沒有見過他變成魚的樣子。”
滄余“哦”一聲,還想說話,但是他覺得耳邊微潮發熱,緊接著頸邊也被侵襲了。他被迫後仰,沒想到露出了更多的脖頸,被屠淵捕捉到了。
屠淵一手撐在滄余身側的欄杆上,一手和他一起托著那個石雕。屠淵稍微側頭,低緩地說: “小魚?”
太近了。
滄余想。
這個男人是故意的!
滄余從來沒有這樣過。
熟悉海底的小魚從來不知道陸地上也能這樣潮熱,讓他顫栗著覺出癢。他更不知道,原來屠淵的呼吸也這麽……
棒。
滄余想不到別的詞了。
屠淵的呼吸就是很棒,沒有聲音,但是噴灑在滄余的皮膚上,就能蕩開騷動的漣漪。屠淵的呼吸讓滄余的臉和耳朵都紅了,讓他覺得好熱,想要喘\息,或者發出別的什麽好聽的聲音。屠淵的呼吸,讓滄余覺得很性\感。
還有。
屠淵的眼神,屠淵的嗓音,屠淵的觸碰,都很性\感。還有屠淵的手,手指修長冰冷,骨節分明,膚色和他的面孔一樣,病態的蒼白。每次被這雙手撫摸到,滄余都覺得是汩汩泉水流淌而過。可也是這樣一雙手,教他握\\槍,為他雕刻。
真的很棒。
屠淵注視著滄余,看到那雙大海般的眼睛裡波瀾漸湧,而小魚的側臉和耳朵都要紅透了。屠淵的眼神在燃燒,可他的聲音卻和海風一樣,與滄余輕觸而分。他總是這樣,輕柔又溫柔,卻連滄余心底最堅定的信念都動搖了。
滄余思緒混亂,又想推開屠淵,又不舍得,甚至還想要屠淵靠得更近。滄余看到屠淵的嘴唇,忽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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