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楷一直在門口等著，語氣已經疏離不少，“我送你回去。”

　　陸煙深什麽也沒說。

　　成年人之間的默契，不需要挑明。

　　陸煙深坐在後座，祁楷親自開車。

　　穆懷章站在落地窗後，目睹陸煙深離開，身影一點點縮小，直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心臟突然抽痛起來，一幀幀畫面飛速閃過。

　　“我又要失去你了嗎，陸煙深。”

　　*

　　車裡有些安靜，祁楷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陸先生，您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上將嗎？”

　　祁楷平日比較平易近人，但此時他的目光格外銳利，似乎要透過他的皮囊直達他的內心。

　　陸煙深仍然同一套說辭，“我很感謝穆先生，希望他早日找到另一半。”

　　祁楷收回視線，陸煙深沒承認也沒否認喜歡，但感情這件事，誰也幫不了。

　　車子緩緩停在校門口，陸煙深向祁楷道謝。

　　手機響了起來，陸煙深接聽。

　　“方便過來嗎？獎金到了，在我這。”蒼淵的聲音順著信號傳來，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根據學校調查，陸煙深的成績可以保留，第一名的獎金已經送到。

　　也許是這次事情鬧太大的原因，所以處理速度格外快。

　　領錢這件事怎麽可能騰不出空，陸煙深轉頭打車去了蒼淵的別墅。

　　此時天已經擦黑，陸煙深按了一會兒門鈴沒有回應。

　　他掏出手機給蒼淵打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才接通，陸煙深覺得有些不對勁。

　　蒼淵聲音有些虛弱，告訴他大門的密碼。

　　門一打開，蒼淵竟然倒在地上，臉上的鱗片若隱若現。

　　“今天是十五？！”

　　月圓之夜，鮫人的弱點。

　　“帶我去海邊。”蒼淵有氣無力，他這幾天一直掛心陸煙深，竟然忘了日子。

　　作為鮫人族的王，他在海裡力量無窮，但上岸後有一個弊端，每逢月圓之日都會變回原型，他必須回深海一趟。

　　陸煙深將他抱起，拿上車鑰匙，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保安見狀，連忙給他們放行。

　　蒼淵不忘叮囑他，“開慢一點。”

　　陸煙深笑了笑，“放心吧，老師。”

　　他車技很好，但撞上了下班高峰期，整條街道堵成了長龍。

　　蒼淵捏了捏他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別著急，我沒事。”

　　待前路不擁堵了，陸煙深踩著油門壓著限速一路疾馳到最近的海邊。

　　他下車抱起蒼淵往海裡走，蒼淵遲疑了一下，“方才忘記拿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

　　陸煙深聞言一愣，蒼淵回海裡要變成鮫人的，衣服肯定穿不了了。

　　陸煙深四處檢查了一下，這裡比較偏僻沒有人煙，“我幫你望風，你脫吧。”

　　蒼淵被他這麽抱著，倒也沒有不適應，眼下他沒有力氣，為難道：“可能要你幫我了。”

　　陸煙深無法，乾脆閉上眼睛幫他脫掉了上衣，脫褲子的時候，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某處，像被燙到似的收回手。

　　蒼淵牽著他的手引導他，陸煙深三下五除二給他扒掉了褲子，剩最後一點布料的時候卻有些為難了。

　　蒼淵好歹留了最後一點良心，沒有繼續逗他，自立自強褪乾淨衣服。

　　他往海裡走，雙腿接觸到海水，變回了魚尾。

　　魚尾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短發恢復成了海藍色的長發，上身赤裸，面容俊美，像極了海妖。

　　海邊的水太淺，蒼淵伸手央他把自己送到深一點的水域。

　　陸煙深沒辦法，走過去抱起這隻柔弱不能自理的鮫人。

　　鮫人寶藍色的尾巴長且有力，有鱗片的地方觸感冰涼柔潤，像上好的寶石。

　　陸煙深衣服濕了，他把蒼淵放進海裡。

　　“在這兒等我。”說完蒼淵一頭扎進了海裡。

　　海裡的魚認出他，偶爾在他旁邊遊過，互相交頭接耳，告訴大家，他們的王回來了。

　　海越來越深，月光已經無法穿透一層層水面，周圍像深淵一樣透不出一絲光亮，溫度急劇下降，水裡帶起一片漩渦。

　　蒼淵穿過漩渦，差點被卷到遠處，他習慣地穩住了身體一直往前遊。

　　前方出現一片熒光白的珊瑚，他把手放在珊瑚上，水從兩邊分流，偌大的宮殿緩緩出現在眼前。

　　周圍發光的蜉蝣生物點綴成了海底的星空，這裡充滿了大陸見不到的生物，神秘極得像古老的遙遠國度。

　　宮殿裡守衛的士兵看到他回來十分激動地上前，“王，您回來了。”

　　蒼淵每個月回來一次，待一天處理一些事務再上陸地。

　　但眼下他神色是從未見過的匆忙，隻隨意頷首，就回了自己的寢宮。

　　“王回來了嗎？”鮫人族的聲音優美得像歌謠。

　　蒼淵聽到聲音，卻沒有管他，他找出象征著鮫人族王后的冠冕。

　　那通體銀白色的鮫人看到蒼淵，非常歡喜，乍一看他竟然和陸煙深有兩分相似。

　　然而蒼淵眼神沒有在他身上過多停留。

　　鮫人看到蒼淵手裡的東西，臉色變了變，上前追問，“王這就回去了嗎？”

　　深海裡的鮫人不允許隨意上岸，但他不一樣，他和蒼淵從小一起長大，只要他想，他能離開這冰冷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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