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騫吞了口唾沫,掌心的汗將折子浸得有些濕。
“陛下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恩澤天下,是當世明君!”
第十二章 朕偏要將你的傲骨折盡
“是嗎?”
裴諝朗笑幾聲道:“朕怎麽覺著朕這個皇帝做得糊塗呢?”
“陛下是明德聖君,絕無半分糊塗。”
王騫額頭抵在地上,汗水將地面打濕一片。
“哦?不是朕糊塗。”裴諝敲打桌面的指尖停住,“那這麽說,是你這個做宰相的失職了?”
被繞進去的王騫抓緊手中奏折,在皇帝糊塗和自身失職間只能選擇後者。
“老臣失職,請陛下嚴懲。”
“愛卿這是哪裡的話?”裴諝起身繞過書案走到王騫身後,王騫立馬掉轉方向面朝黑金龍靴跪好。
“朕該嚴懲的是那些個官官相護,使朕閉目塞聽的佞臣,愛卿為大恆鞠躬盡瘁,朕怎麽舍得嚴懲愛卿呢?”
聽得出是反話的王騫快要嚇瘋,吸氣都不敢吸到底。
裴諝背過手踱步思索不再諷刺,嚴肅道:“這本奏折,雍州太守送的不易,朕收的也不易。”
“雍州秋季本就多發蝗災,朕三個月前就已撥款撥糧以做籌謀,而今雍州太守卻說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他站定回王騫身前怒意橫生:“所以朕的糧款,到底充盈了誰的府邸?填飽了誰的肚子!”
王騫已是汗流浹背,他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了一些,沒有讓額頭的汗珠滴到眼前的靴子上。
“臣,臣定徹查此事。”
“幾日?”
王騫用力眨了下眼,將眼皮上的汗水甩掉,膽顫心驚地答道:“五...不,三,三日。”
“現任雍州刺史是何人?”
不等回答,裴諝俯身猛地揪起王騫的頭,將人甩翻了一個跟頭。
“還用徹查?太守越級上報,刺史定然有鬼,他出身何族?是誰的門生?與誰交好?查出這些半日朕都嫌多!”
王騫往前爬幾步重新跪好,頭磕在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即刻去查!兩個時辰,一定給陛下答覆。”
“滾!”
“是,是。”
王騫已是年過半百之人,經此驚嚇爬了半天,還是陳任去過扶才能借力站起來,額頭的汗來不及擦就趕緊跑出去查。
人走遠,裴諝轉手將案上置物揮落。
架子、奏折、筆墨散落一地。
“前有助屯田司員外郎獻女,後有私吞錢糧隱瞞災情不報。”裴諝連連冷笑,氣得聲音發抖:“好啊,真是好,看看朕養的都是一群什麽東西!”
陳任走回來勸慰道:“陛下息怒,龍體為重,莫要氣壞身子。”
“屯田司員外郎現在何處?”
“回陛下,韓統領已按照陛下的吩咐偷偷將那人和那人的幼子幼女留下,現關在地牢。”
裴諝聲音陰沉:“去,讓韓讓連夜審,讓他看著自己的兒女受刑,務必問出主使之人。”
“是,奴才這就去。”
殿門打開又關上。
所有人走乾淨,顏煜閉眼裝睡,心情複雜。
裴諝是個怎樣的人呢?他又看不清了。
不昏聵,不奢靡,治下嚴明,果決睿智。
殺人取樂,苛待降臣,冷血無情。
殘暴,卻仍將百姓利益放在心中。
他覺得裴諝是個矛盾體,而那個矛盾體已經掀開床簾坐到了他身邊。
顏煜緊閉雙目,盡量放平呼吸裝睡。
“朕知道你沒睡,起來侍寢。”
顏煜心頭微顫,他忘了一點,這個人還荒淫無度,是個變態。
被子被掀開,冷氣覆蓋一絲不掛的身體,顏煜驚得睜開眼睛忙將被子扯回來。
“不裝了?”裴諝踢掉鞋子盤腿坐上來,“是想做些無用功,還是直接老老實實的躺好?”
顏煜撐著坐起來,渾身疼得厲害:“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我不是女子,你不是說沒有那種惡心的癖好嗎?”
“哦。”裴諝仔細思考了下,“癖好也是可以養成的,朕覺得你的身體不錯,不必女子差,是自己躺好,還是朕幫你?”
顏煜捂住起伏的胸口,口中又染上血腥氣。
冷靜下來,他想自己是沒有能力與裴諝抗衡的,但要他以男子之身侍寢,亦萬萬不能。
“臣,身體有疾,無法...無法..”顏煜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無法侍寢四字。
“會死嗎?”
顏煜微微一怔。
“朕不覺得你的命比朕的心情重要。”裴諝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回枕上,好脾氣明顯已經被消耗殆盡。
“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違抗朕的命令?收回你的不滿和仇恨,你不配與朕提任何條件,朕未懲你直呼名諱,已經是對你頂著的這張臉能做出的最大容忍。”
窒息感又包圍住顏煜,他瞪著裴諝將口中的血吐到那張臉上,俊朗無雙的面容果然有一刹僵硬。
裴諝擦去血痕突然松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朕越來越喜歡你了。”
“開城祈降還磨不去本就沒多少尊嚴骨氣?”
裴諝捏緊他的下巴,沾了血的笑一如鬼魅。
“朕不信,朕偏要將你的傲骨折盡,讓你認清自己是怎樣的一灘爛泥。”
男人起身離開,下巴被松開時印出了一道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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