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小聲說完把藥和字條都留給顏煜就趕緊離開了寢殿。
顏煜放下托盤將字條展開,上面只有三個字。
【老地方】
徐懷澈要見他?現在?
他把字條扔進暖爐燒毀,去還是不去?
不去,令人空等。
去,如何躲過看守?會不會被裴諝發現?
猶豫再三他終於下定決心,披上外袍,因頭髮濕著沒乾將兜帽也戴上了。
趁裴諝不在,快去快回就好。
他走出寢殿,準備充足的說辭沒有用上,很意外並沒有任何一個人阻攔他的去留。
直到走出寢宮,顏煜都還不敢相信,昨晚裴諝抓著他不肯松手,今日怎麽就又可以放任他來去自如了?
考慮不出那些,下了一夜的雪,雪停隻覺得冷氣逼人,他加快腳步往約定的地方走,盡量避開宮人。
行至附近顏煜四處看看無人,才繞過假山走到湖邊。
徐懷澈果然在那裡等著,休假時間尚未結束,少年並未著官服,而是穿著一身淡金色的袍子,很符合現下的年紀。
聽到積雪擠壓的聲音,徐懷澈轉身看過來,嘴角揚起了笑。
“小顏大人,好久不見。”
顏煜走過去卻是笑不出來。
“你是怎麽說服那個宮女替你傳信的啊,太危險了,要是她告訴了裴諝怎麽辦?你會不會有危險?裴諝誤會我和你...”
顏煜忽而緘口,這個誤會還是不說的好,未免汙了乾淨之人的耳朵。
“沒事,我不怕。”
徐懷澈慢慢朝他走近,抬起手停頓少許,還是沒敢跟隨心意去擁抱對方。
萬般情誼匯於掌心,最終如從前一樣拍了下顏煜的胳膊。
“看到你活著,我很高興。”
顏煜笑了下:“是因為屈支的靈藥,雖然還需一直喝藥,但我真覺得身體比已經好多了,你說得對,世上神奇的事很多。”
“嗯。”徐懷澈的笑意更濃,身上未痊愈的傷好像在看到眼前這個人時,就全都好了。
“你今天遞了折子?”
徐懷澈表情一僵,躲開視線突然緊張起來:“你..你看到了?”
“沒有。”顏煜搖搖頭,“只是聽裴諝說的,你寫了與我有關的?”
“陛下告訴你了?告訴你我寫了什麽?”徐懷澈的緊張瞬間變成了慌張,“你都聽到了?”
顏煜奇怪地看著對方:“沒有啊,他什麽都沒說,你怎麽了?你到底寫了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徐懷澈松一口氣安心下來解釋道:“無非是彈劾彈劾對立之人而已,沒什麽大事。”
顏煜點點頭,他覺得不是,但既然對方不想說,他也不打算再問。
“小顏大人,我...我要走了。”
“嗯,那我回去了。”
“不是。”徐懷澈努力了下但還是壓不住眼中的傷感,“我是說,我要離開都城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到你。”
顏煜陷入沉默,良久問道:“為什麽?是裴諝讓你離開?”
“不,是我自請戍邊。”
“為什麽?”
“我想守衛邊關,為百姓和陛下盡綿薄之力。”
顏煜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小顏大人,你的..那隻老鼠,一直在我這兒,我能....”
眼淚含在眼眶,徐懷澈吸了口氣,呼吸都在輕顫。
“我能不能把它帶走。”
顏煜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麽,並沒有馬上回答。
徐懷澈別開眼,眼淚實在沒忍住滑落下來,他迅速擦去笑了笑道:“沒關系,邊關苦寒,你若是不舍得它去,我明日便把它還給你。”
“送給你吧。”顏煜眼眸垂落,“它在你那比在我這兒久。”
徐懷澈一愣,急忙拒絕道:“不要送給我,暫存在我這,我替你養著,就當....”
就當你派了它陪著我,那裡太遠,遠過了你承諾的千裡同行,所以能不能讓它替你陪我?
“好,就當是我讓阿財去陪你怎麽樣?”
“嗯。”徐懷澈眼眶發紅,嘴角的笑絲毫未減,“那就謝謝小顏大人啦。”
“你多久回來?”
“很久,三年,五年,十年?,我也....不知道。”
顏煜微微低下頭,心裡的滋味難以述說,他猶豫半晌輕聲道:“你會不會...給我寫信?”
“會。”徐懷澈捂住眼眶,眼淚終是難以壓製地斷線而落。
我想每天都給你寫信,每天都寫,想早中晚都寫,一日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都寫一封。
你能明白嗎?顏煜....
“你會給我回信嗎小顏大人?”
“會。”顏煜拿出帕子遞給徐懷澈,“信,我能收到嗎?你能寫勤一些嗎?”
徐懷澈接過帕子把眼淚擦乾認真交代道:“信會寄給我兄長,無論他人在不在都城,他都會想辦法交給你,也會取你的回信。”
“那就好。”顏煜盡量保持著笑。
他知道這次和徐懷澈見過後,下一次能再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或許....也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他想高興一點,至少表面高興一點送別他唯一的朋友。
他希望對方再想起今天時,記住的是他的笑,而不是悲傷。
“願你一路平安,得嘗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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