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拙略的謊,不知道多快就會被戳穿。
將軍府內。
方嵐回到自己的房間,安神湯沒送出去便打算自己喝掉,湯碗拿起來一瞬間腦袋好像開了竅。
“顏大人剛剛是不是說在雲涼城有親戚?”
貼身的老婆子想了想道:“是這麽說的。”
湯碗砰地放到桌子上,方嵐站起來思路慢慢清晰。
“他曾是先吳國的國君,雲涼曾經便隸屬於覃國而今的恆國,吳覃兩國相隔甚遠.....顏氏王族,他怎麽可能在這裡有親戚?”
“顏大人是在說謊?”方嵐恍然大悟提起裙擺快步走出去,身後的婆子也趕緊跟上。
一路走到顏煜住的院子,推開正房的門走進去便見一個人坐著倒在桌子上。
“讓兒!”
方嵐小跑幾步過去:“快去叫大夫!”
“是是!”
“讓兒?讓兒?”方嵐推推韓讓,一動也不動,胳膊下面卻露出了一張字條。
【迷藥,昏睡幾日,無害】
另有兩封信箋,信箋外分別寫著‘韓讓親啟’和‘裴諝親啟’幾個大字。
確認韓讓呼吸正常,方嵐稍微放下心便沒有打開信箋,走出門吩咐一個奴婢去傳信雲涼城的守軍即刻封鎖所有城門。
她有預感這個少年若是在他們手上丟了,陛下一定不會輕饒。
“一定要快,千萬不能讓顏大人離開雲涼城。”
雲涼城外,顏煜終於在命令下達前逃了出去。
他一直逃到山林才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可休息也是忐忑,若不是身體實在支撐不住,根本不敢停腳。
“我終於...逃出來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會遇到定良侯夫人,拙略的謊讓自己少了很多時間,只能拚命跑,趕快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才能安全。
顏煜撐起身體慢慢扶著樹往前走,怕迷路所以沿著林路走,並沒有進到林子裡面。
定良侯夫人應該不會覺得他能跑出雲涼城,即便懷疑他已經出城,定良侯不在,雲涼城的守軍也無法去別處搜查。
這樣,到下一個城鎮他便可以休息休息了。
看得到希望,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
雪後的山林冷得讓人牙齒發顫,顏煜一遍遍告訴自己堅持住,一步都不能停,但凡停下他就一定走不動了。
月色照亮腳下之路。
眼前幾千裡外,是江洲故土。
而身後幾十裡外的中軍營帳正燈火通明。
輿圖鋪滿案面,上面勾勒圈圈點點,與不遠處的沙盤統一一致。
“陛下,可派大軍從這裡佯攻,而後派精銳自崖上潛下去,雖險但只要成功下去哪怕的一半人,裡應外合,一舉進攻此戰必勝。”
裴諝輕點了頭:“霍將軍此計算是上策,但屈支人生性狡猾,你能想到偷襲,屈支人便不會在崖下設防嗎?”
“這..”
韓西梧接上話,手指指到輿圖上的水源處。
“陛下,不如從這進攻,這裡易攻不易守,因是唯一一處水源,屈支人不得已將糧倉設在這,雖守衛最嚴但也是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
“不如兵行險招,用最基礎的辦法,舉全軍之力攻這守衛最嚴之處,臣願親自做先鋒,一定可攻下屈支。”
裴諝微微一笑:“是可行之法。”
韓西梧剛揖手,就又聽裴諝說了句可惜太慢了。
“陛下?”
裴諝盯著輿圖慢慢靠到椅背上。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這次糧草未到,大軍已然駐扎關外,僅靠雲涼城存糧,最多支撐十日,十日內必須攻下屈支返回接應押送糧草的後軍,以供給大軍返程。”
“十日?”韓西梧有些驚訝,“陛下,糧草一事還有解決之法,但十日內攻下屈支,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營帳內的軍將皆不敢出聲,更佩服韓西梧敢質疑皇帝的膽量。
裴諝並不在意,提筆在輿圖上的一片空地畫了個圈。
“這是哪裡?”
“這裡是一片荒地,離屈支有近十裡的路。”
“北風刮了兩日,天氣漸冷,想來還會再刮幾日。”裴諝勾起唇角,眼睛染上寒光,“把畫圈的這一片地點燃,再從水源處進攻。”
營帳內安靜一刹。
“一面火攻,一面斷其水源。”韓西梧低下頭,“這是....滅族之法。”
其中一位將領沒忍住出聲道:“陛下,北風連日,入冬乾燥,枯草一點就著,若遇火方圓幾百裡怕是燒上幾天幾夜都熄不滅啊。”
“是啊陛下。”另一個人也隨之附和,“屈支的百姓老弱婦孺該如何處置?火攻之法是可速勝,但....但..未免不人道.....”
裴諝微微側身撐住頭,指尖在案面上輕輕點觸,聲音敲進每個人心裡遍體生出涼意,沒人再敢說話。
“兵不厭詐,屈支屢犯邊境,你們抵擋不力使得外族欺辱殺害恆國百姓時,怎麽不見你們說一句不人道?”
裴諝聲音愈漸發冷:“朕限你們五日內攻下屈支,可有異議?”
“沒有,陛下聖明。”韓西梧率先揖手應聲。
隨後營帳內所有人皆應聲行禮。
裴諝視線掃過剛剛反駁的兩人輕輕一笑。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朕不接受任何屈支人投降,斬草務必除根,誰再有婦人之仁,以叛國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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