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一口接著一口,源源不斷地嘔著血,就這樣陷入了昏迷。
宋問之再醒來,已是一個月之後了。
睜開眼,他看到了守在自己身邊的沈明燭。
沈明燭眼圈發黑,人也消瘦了很多,這是他最近在日夜不眠地照顧師父所導致的。
“師父,你可算醒了,我——”
沈明燭話還沒說完,被宋問之嚴肅地打斷,“你聽我說。我時日不多了,這件事需要盡快完成……
“小燭,大概就在三五年後,有一場罕見的、可能會摧毀整個世界的災難會降臨,大離要早做準備,你要早做準備,我……我也要早做準備……
“我的大限恐怕就是這兩天了。
“你幫我準備一下,我要用鎖魂陣!”
“鎖魂陣?”沈明燭的眼裡浮現出了明顯的驚訝,“師父,這可是禁術,你怎麽……這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來世你的靈魂可能有所殘缺,你可能命運坎坷,你可能終其一生都求不到自己所要——”
卻聽宋問之道:“無論什麽代價,我都不在意。小燭,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已油盡燈枯,現在算不出太過詳盡的東西,可我想幫你,想幫大離。我只能用這逆天改命之術,強行留下自己的些許殘魂……
“這樣一來,我還能活在鏡子裡,還能與你說話。一旦真的有危機降臨,你還可以找到我,同我商量如何應對這一切。我實在、實在不忍大離就這樣消亡,也不忍看你孤立無援——”
於是沈明燭明白了。
師父不顧代價、不計後果地妄用禁術,一方面是為了自己,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大離與蒼生。
他希望能在那場即將到到來的浩劫中,為大離和蒼生出自己的一份力。
不僅如此,師父還不忍所有的擔子都落到自己一人的肩膀上,哪怕舍棄來世的幸福,哪怕魂飛魄散,他也希望能陪自己再走一段路。
宋問之握住沈明燭的手,重重歎了一口氣。
“小燭,因為生來具有驚人的天賦……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離的大巫。這是你的幸,卻也是不幸。
“那場浩劫……當那場注定的浩劫到來時,為師實在不知道,你會過得有多辛苦……”
就這樣,宋問之用鎖魂陣,強行把自己的一縷生魂鎖在了鏡子裡,並利用寒冰洞維持著自己的屍身不腐,因為他的肉身中還殘存著一部分玄力。
沈明燭這次來見他,為的是把目前大離的情況,世界混戰的進展,邪神入侵這個世界的進程,以及司星北去世等等事宜告知他。
聽罷沈明燭的話,鏡面中的宋問之長歎一口氣。
然後他看向沈明燭問:“小燭,經歷了這麽一遭,你會不會覺得,也許當初為師不該收你為徒,不該舉薦你成為這大離的巫?”
沈明燭搖頭。“危難當前,我又怎能獨善其身?有這個身份,有這樣的能力,我還能用我的方式試著救一救大離,我感激還來不及。”
“好……好!好!”
聞言,宋問之大笑,只是這笑中難免藏著淚。
末了,他對沈明燭道:“沈明燭,我沒有看錯你。如今你……你已經比為師還要強上很多了。你剛才提到的難題,我知道該怎麽辦。來,造一個我的魔像,再用降魂術把我這縷殘魂移過去。
“至於我屍身上的玄力……你且拿刀來,用血畫咒,把我剩下的大部分玄力拿去!你隻留下一小部分留給魔像就好!”
沈明燭剛才對宋問之匯報了諸多事宜。
其中他提到了瀾城的危機。
這回大離面臨的是數個國家的合攻,並且對方的千軍萬馬在邪神的控制下,走的是不計代價、不計後果的路數。
地方的每個士兵都不要命,全都成了死士般的存在,攻破城門時,他們敢以屍體築雲梯,敢以人身當肉盾!
無數人倒在前面,後面又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地跟上,連百姓都在邪神的控制下成了敢上戰場敢衝鋒陷陣的兵!
這種情況下,大離實難抵抗。
灰鶩城失守後,敵軍立刻來到了瀾城之外。
兵臨城下,瀾城陷入死生一線。
而這次領兵攻打瀾城的人,正是宋問之的故友,名叫吳丹書。
其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是個極難對付的玄門大師。
由於宋問之與他很熟悉,所以沈明燭想向他把吳丹書的弱點問個清楚,以便制定對付他的策略。
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他沒有想到,師父居然決定親自前去對付他。
“師父,你一旦這麽做……你就回不來了。你……”
接連失去了司星北等許多戰友,沈明燭在其他人面前面不改色、甚至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會兒在養育了自己的師父面前,他終究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師父,此舉會徹底破壞鎖魂陣,以後……以後我再沒有辦法與你這樣說話。你這是要……要徹底拋下我了。”
“說的這是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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