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山澨瞥向窗外,不遠外站著一位剛被沈明燭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的士兵。
緊接著他聽見沈明燭道:“可我又有什麽辦法?該做的事該是得做。這些事我不去做,又該由誰來做?
“如果我什麽都不做,大離……甚至整個世界都要完蛋了。
“山澨,如果別人想要毀了你的家,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的。你也會和我一樣,不計代價地想要守住自己的家。
“所以,我隻管往前走就好了,怨天尤人沒有意義。當然……
“對於老天爺,該罵還是要罵。我也需要發泄一下。話說回來——”
沈明燭的目光離開手裡卷宗,朝山澨看了去。
光影之中,沈明燭的眼神讓人看不分明。
只聽他問:“你問這個,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把這些責任,強加到了你的頭上?”
山澨走至沈明燭面前,居高臨下地看向這個位高權重的美人。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山澨問他:“你這是在我對我道歉嗎?你對我感到愧疚嗎?你後悔嗎?”
沈明燭抿了抿嘴,低下頭將目光重新放在了卷宗上。
“當然不是。我行事,從來不會瞻前顧後,從來不會心生懊悔,更從來不會對什麽人心生愧疚。
“但確實……我對你有虧欠。我答應你,等這些事了結,是殺是剮,我任君處置。”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山澨想的當然是將沈明燭碎屍萬段。
可是那些事……直到現在竟還沒有徹底了結。
時隔那麽久,沈明燭依然堅韌如初。
哪怕他在對他來說是另一個世界的地方重新當了一回人,哪怕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他也還是那個桀驁的、認定目標就不會更改的、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動搖、一往無前從不回頭的沈明燭。
他永遠都像是磨損了箭簇、折斷了尾羽、逆著堅不可摧的大風,也還是想射向蒼穹的利箭。
沈明燭一直沒有變。
可是自己好像變了。
也許自己早就不想把沈明燭千刀萬剮了。
自己不想沈明燭再受傷。
哪怕是一點點都不願意。
短暫的恍神後,山澨揮動右手,許多黏土從被撕開的空間裂縫裡冒了出來。
它們凝成了一個人形,除了頭髮長短與穿著外,與山澨一模一樣。
山澨朝他吹了一口氣,他便行動起來,直接從三樓窗戶跳了下去,為的是幫助身受重傷的鄭方與司星北。
山澨再一個彈指,荀伯玉從僵直的狀態恢復了行動,表情茫然地轉頭看向沈明燭,卻發現這個房間已空無一人。
山澨已經帶著沈明燭經由空間裂縫離開了這裡。
·
山澨以巫潯竹的身份在S城有一棟房子。
那是一個位於郊區的別墅。
這會兒他帶沈明燭去到的就是這裡。
把沈明燭帶回別墅,山澨先幫他洗了個澡,然後為他額頭的十字傷口塗抹了藥膏,最後幫他把頭髮弄乾,讓他躺在了床上。
陷入昏睡的沈明燭從頭到尾眼皮都沒抬一下,看起來很乖巧聽話。
當然,山澨知道這只是“看起來”而已。
靜靜注視沈明燭片刻,山澨將食指放在他的額頭,幫他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他從副本裡感受到的惡念與怨念。
在這之後,山澨找來銀針,按鬼門十三針的陣法,將銀針分別刺入沈明燭的鬼封、鬼宮、鬼窟、鬼壘、鬼路等穴位。
一段時間後,沈明燭的臉色有了些許紅潤,而不至過分的慘白。
山澨把銀針收回手裡,坐在了床邊就那麽看著沈明燭。
山澨想起了那日沈明燭回答自己那句話後,自己的反應——
“我答應你,等這些事了結,是殺是剮,我任君處置。”
那一日,聽到這句話之後,山澨走到沈明燭面前,伸出食指勾起了他的下巴。
他的姿態頗為傲慢,動作也頗為輕挑。
從他口裡說出的話卻有些狠辣。
“我的主人,如果我讓你跪在我面前,任我一刀一刀地將你凌遲,你也願意嗎?”
沉默片刻,沈明燭抬眸看向山澨,開口淡淡說了句:“可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山澨面上呈現些許驚訝。“這麽大方?”
下一刻,沈明燭倒是一把拍開山澨的手,霍然起身,冷若冰霜地看向他。“但你現在還得尊我為主。我不準你再做出這種僭越的行為。”
揚手指向窗外,沈明燭的語氣冷酷而嚴厲。
“你跟他一起站崗。晚飯不要吃了!”
“罰站?不讓吃晚飯?就這樣而已?
“沈明燭,雖然我化作人形的時間不長……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兒來教了?
“人人談之色變的大離國的巫,就這麽點手段?”
山澨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以一個散漫的姿態轉身往外去了。
這個時候距離沈明燭收服山澨,時間還沒有過去太久。
大概是因為山澨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沈明燭動了怒,取來桌案上的茶杯便重重朝他的後背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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