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燭火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俊朗的青年徑直走到臥榻邊坐下,並將右手放到了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承受巨大痛苦的黑發青年的額頭上。
從掌心下傳來的滾燙溫度讓他忍不住微微蹙起眉頭。而他微涼的體溫也讓躺在床上的黑發青年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轉醒。
“老……師……?”黑發青年不確定地喊了一聲。
身體極度的疼痛讓他眼前一片昏黑,什麽都看不清。但黑發青年還是憑借放在自己額頭上的熟悉觸感,辨認出了現在坐在他床邊的人的身份。
“您怎麽……來了……?”黑發青年說話十分困難,每吐出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自己全部力氣。
坐在床邊的俊朗青年用手把黑發青年臉頰上被汗水浸濕的頭髮撥到一邊,露出了他爬滿青紫色紋路的脖子。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要讓那隻小蟲子頻繁進化。你的身體是扛不住這種額消耗的。”俊朗青年沉聲道,“為什麽不聽話呢?”
“咳咳……”躺在床上的黑發青年咳嗽了一聲,然後喘息著說,“老師,您也知道……人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己了……”
俊朗青年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隨即將放在黑發青年額頭上的手緩緩下移,最終停在了黑發青年看起來非常可怖的脖子上。
“我要出去處理點私事,大概半個月就回來。”
在黑發青年看不見的視角裡,金色的火焰自俊朗青年的指尖燃起,並慢慢地沿著黑發青年脖子上的紋路往下蔓延。
“這段時間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祭司殿裡養病,不要到處亂跑。”
隨著金色的火焰漸漸隱沒於黑發青年的皮膚之下,原本已經爬到黑發青年脖子上的青紫色紋路立刻像是碰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縮回到了它該待的位置。
黑發青年呻吟了一聲,頓時感覺身上那股仿佛要將他撕碎的痛楚消失了大半。
俊朗的青年見狀,便將放在黑發青年脖子上的手收了回來。
不過半途,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又把手放到了黑發青年的額頭上。
“老……師?”黑發青年先是帶著疑惑地喊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地蹭了蹭俊朗青年的掌心。
對方溫涼的體溫讓仍處於低燒中的他感到很舒服,於是黑發青年情不禁地又往俊朗青年那邊靠了些許。
或許是自己的原則一次又一次被對方打破,明明很討厭和人類有身體接觸的俊朗青年此刻卻沒有阻止黑發青年往自己身上靠的行為。
他看著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黑發青年,到底還是生出一種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惻隱之心。
“等我回來……”說著這幾個字的時候俊朗青年自己都很驚訝,但他還是在停頓了一下之後,對靠著他的黑發青年許下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承諾。“我會想辦法幫你減輕身體的負擔……所以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再使用進化之力了。”
“嗯……”黑發青年乖順地應了一聲,聲音漸漸變得縹緲起來。
夏一鳴皺了皺眉,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將手伸向枕邊,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三點半。
很是罕見。
他居然會夢到與夏文無關的過去。
夏一鳴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將擋住眼睛的劉海撩到腦後。
經過剛剛的一夢,他現在困意全無,自然是沒法再繼續睡了。
於是在看著手機發了一會呆之後,他乾脆掀開被子下床,去樓下的冰箱裡拿了一罐冷飲。
身後的餐桌上還放在向陽沒有來得及收拾的打印資料,夏一鳴隨意瞥了一眼,便拿著冷飲去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從李澤洋打電話把他叫回來照顧向陽,已經半月有余。
雖然在他回來後的第二天,向陽就已經退燒出院,但他的情況並不樂觀。
他在變得虛弱。
這點從向陽現在與上學期一樣的運動量卻比上學期更累的狀態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在逐漸往夏一鳴記憶中的他靠近了。
可事情本不該變成這樣……
即便他只剩下半個靈魂,但他是通過地脈這個正規途徑重新轉生的,也就是說只要他與那家夥不主動去完成最後一步,他就還能以人的身份活完這一世。
然而現在……這種地脈賦予他的微妙平衡卻被打破了。
他的生命力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流逝,再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半年的時間,他就會再次變成夏一鳴記憶後期那個總是纏綿病榻的狀態。
夏一鳴有些煩躁地把手裡的冷飲喝完,隨後把空罐子放在了茶幾上,起身走向了樓梯。
不過他並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拐向右邊去了向陽的房間。
早春的夜風透過窗戶吹入屋內,讓躺在床上的少年忍不住把頭往被子裡縮了縮。
夏一鳴走到床邊,沒有驚動陷入沉眠的少年。或者說屋內的一人兩獸此時都沒有發現,有人進入了自己的房間,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呼呼大睡。
夏一鳴站在床邊盯著向陽並不安穩地睡顏看了一會,然後輕輕地掀開被子一角,把向陽的前段時間受過傷的右手抓了出來。
由於突然接觸到冷空氣,躺在床上的少年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回來。
但下一刻,睫毛顫動的他就與身邊的兩隻幻獸一起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重新陷入了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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