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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五點,店裡人果然如馬克所說漸漸多起來。
老板娘起初還能在上菜的空隙跟薛凡點聊兩句,現在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介於他們倆“特立獨行”的膚色和行頭,幾乎所有從店外進來的客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向他們投來目光。
這會兒薛凡點已經和周圍幾個當地人聊得很熟。知道了這座小鎮之所以能一直這麽與世隔絕,其實是因為小鎮往裡並不像前面看起來的貧瘠,水源有地下水系,開處也有草場,能維持小型畜牧業的穩定。
雖不富裕,卻也肉蛋奶管夠,自給自足。
李銀大致掃了下進來解決早餐的客人,發現清一色全是男性,幾乎涵蓋鎮上絕大部分工種,就連片警也囊括其中,就坐斜前方靠門的位置。
一進來便熟門熟路衝老板娘揚帽打招呼,點單都省了,明顯全是熟客。
熟到李銀有理由懷疑,這鎮上其實隻開了這一家餐飲店,不然生意怎麽會這麽好,好到燈牌不寫店名,直接作為南塔的“門面”擔當。
馬克載客進來也默認帶他們來這。
當然,李銀也看見不少客人會在女人上菜經過時伸手揩油,女人並不做反應,只是嬌嗔瞪上兩眼,比起警告,更像獎勵。
由於兩位外來訪客,今天大家聊得格外熱絡。不難聽出同鎮人對老喬治總能攬客到南塔這事酸溜溜的。
“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知道老喬治從哪搞來那麽多天南地北的網友去他家住,你們也是在那勞什子論壇跟他認識的嗎?問他是什麽論壇他也不說。”
這是人家自己發現的財路,肯定不能輕易告訴別人。
薛凡點有心偏袒,打著哈哈替老喬治解釋:“是我們背包客專門的論壇,有答題門坎的,不分享景點會被踢出去。”
兩人出行,薛凡點向來負責社交。
餐飲店大家也已經接受李銀“啞巴”帥哥的設定,並不追究他為什麽很少搭話,只是哄笑:“我們這鄉裡鄉下能有什麽景點,該不會又是後面無人區那峽谷吧?”
薛凡點來了精神:“所以真的有峽谷是嗎!還說有傳說!”
“傳說?哈哈哈有,那確實有。”
店內又是一陣嘻嘻哈哈,直到有人問:“不過上次瑞典那女的走了嗎?這麽快來新的。”
“沒走嗎?”
“好像是沒見著了。”
“不知道他們的,可能在老喬治家吃過直接搭奧布裡的順風車出去了。”
於是兩人這才知道,原來就在他們一周前剛有其他背包客來過。
薛凡點沒考慮別的,隻覺得還挺對。
說明老喬治沒騙他,他家確實經常接待背包客,經驗豐富,靠譜。
李銀也不指望他,想問問奧布裡是誰。
可門口忽然傳來騷動,好幾個坐在前桌的客人都在對著什麽吆喝“畜生”、“滾開”,其中屬那片警反應最大,甚至直接掏出腰間的配槍,“哢噠”一聲槍支上膛的聲音格外突兀。
薛凡點頓時有些坐不住,起身安撫:“嘿別這樣,一隻乞食的狗而已!”
眾人聞聲抬頭,只見快餐店門口竟突兀地站著隻瘦骨嶙峋的大狗。
那狗一身黑棕相間的粗糲皮毛沾滿塵土,髒到打綹,渾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頭,左前胸和右側腰身甚至還有兩道長長開綻的傷口,任誰都能看出他一定是餓極了——哪怕迎著食客不留情面的踢踹,也想湊到桌腳跟前撿點地上的殘渣骨頭。
荒原漫漫,也不知是從哪來、又怎麽活下來的,看著流浪了很久。
只不過他異於尋常的大型骨架並沒能讓他博得同情、減少威脅性,反而更加窮凶極惡,駭人無比。
面對這麽個大家夥,薛凡點心裡其實也打鼓,但總歸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就這麽被射殺在眼皮底下。
所以他想也沒想便起身朝片警靠過去,再次安撫:“只是隻流浪狗,吃點東西就走了,就讓它進來吃點吧。”
和其他人比起來,片警的反應明顯有些過激,指著大狗的槍被他攥得死緊。
後來不知是誰混在人群中提了句:“瑞恩以前被狗咬過。”
片警瑞恩立刻敏感聽出其中的幸災樂禍。
像是覺得自己害怕一個畜生讓他面子上過不去,下意識向後廚掃了眼,發現後廚老板娘果然也在看這邊。
他最後打量了眼面前頂著娃娃臉,站起來卻比自己都還高出一小截的亞裔,暗自咬牙把槍收了。
薛凡點稍稍松出口氣。
隻當沒聽見耳邊“城裡人就是愛發善心”的擠兌,徑直彎腰衝那狗拍手招呼。
好在那狗也聰明。
就像真的能聽明白、看明白,夾著尾巴一聲不吭跟在薛凡點身後,看著居然很是乖順。
期間有人又抬腳往他身上踹,他也不躲,只是低垂著腦袋沉默挨著,離別人餐桌稍遠點。
薛凡點看在眼裡不好說什麽,直到坐回李銀身邊才露出點興奮嘀咕:“這不就咱家中華田園,可想死我了,居然能在這兒看見,也是奇了!”
他是很喜歡小動物的。
如果不是孩子這會兒實在髒得沒法兒下手,高低搓兩把狗頭,屬於“老鄉”見“老鄉”,越看越喜歡,嘖嘖誇道:“看這眼睛多帥,居然是藍色的,你說我們要不給它帶……”
“這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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