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很冷靜。”達倫回答,帶著輕浮笑意的眼睛不知何時變得銳利起來,“怎麽了?”
“子爵的護衛來了一趟,你的父母……”大哥欲言又止。
達倫已經聽不見後面那段話了。
他風一樣跑過最後這段歸家的路,來不及喘氣,就幾乎是用身體撞開了半掩著的門。
到處都是血。
鮮紅的顏色瞬間模糊了整個視野。
“媽媽!”“爸爸!”“弟弟!”“二妹!”
達倫在喊著,倉皇在狹小的屋子裡尋找,屋子裡到處都是血跡,最為醒目的是四道長長的拖行的痕跡,一路延伸到了院子裡。
不會有事的,你們不要嚇我。
達倫自言自語著,跟上拖行的痕跡,輕輕的推開了通向後院的門。
四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半空中,睜著恐懼和絕望的無神眼睛,隨著風吹過而輕輕搖擺。
一棵樹,居然可以吊起四個人的重量。
這一晚上,整個巷子裡都回蕩著絕望的哭喊。
鄰居遲疑許久,終於在天明聲音消散之後,再次敲響隔壁的大門。
沒有人出來開門。
鄰居們對視一眼,紛紛拿來工具,齊心合力撞開大門。
幸好他們沒有在這個悲痛的日子裡見到一具新的屍體,但達倫依舊不見了。
子爵城堡。
這是整個小鎮附近最豪華的一座城堡,哪怕站在最南邊的山上都可以看見北方城堡高聳的黑色尖尖塔頂,當城堡的鍾聲響起時,整個小鎮都會被喚醒,按著它所給的時刻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達倫輕盈地避開守衛,跟著送入城堡的乾草們一起來到了圍牆之內。
這裡行走的仆人都比外面殷實的人家吃穿更好,面色紅潤,身材健壯,只是神色頗為嚴肅,隻敢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兩句。
達倫不關心他們,只是目標明確地在夜色落幕之後走向城堡中心。
城堡之中有諸多暗門,達倫憑借著經驗發現了幾個,每次打開總是可以看到閃閃發光的金幣、絢麗多彩的珠寶或者是最樸實的滿倉的糧食。
“嘖,有些都發霉了。”達倫抓起一把泛著詭異綠色的小麥,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終於,他從路過的仆人口中聽說了尊敬的子爵大人今天晚上正在樓頂和新搶來的夫人談情說愛。
達倫一路走上樓梯,越靠近頂層樓梯就越是狹窄,隔著薄薄的一層門,他隱約聽到男人愉快的粗嘎的笑聲,像是一隻發情的公豬。
鋒利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中,在暗色的燭火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木門被推開,穿著子爵禮服的人影背對著他,正在急不可耐的聳動著身子。
下一秒,一把輕薄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割開了他的脖子。
沒有大量的血噴出,這一刀乾脆利落地切開了氣管,卻巧妙地避開了動脈。
子爵捂著喉嚨向後倒下,在他身下的女人還來不及發出尖叫就被從子爵身上撕下來的披風蓋住全身,隨即是明顯掩蓋過的特意掐尖的聲音:“蓋上,跑吧,別多嘴,我不想殺你。”
女人將自己裹在披風裡,捂著嘴退到了角落裡。
達倫轉頭看向子爵,匕首方向一轉刺穿他的手掌將他釘在地上:“你今天為什麽要殺人?”
子爵臉上滿是驚恐,驚恐之中又透著一絲茫然。
達倫看出了他的迷惑,越發咬牙切齒:“你為什麽要派侍衛去殺一整家人?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子爵終於稍稍緩過來,聲音微弱,但學過唇語的達倫讀出他的意思——我不知道。
“你憑什麽不知道?”
子爵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暴徒越發憤怒,驚慌失措地瘋狂擺著能動的那隻手:“每天都要殺不少人,我哪知道是哪一個?”
達倫怒極反笑,一腳踩住他的手腕拔出匕首。
眼見著這凶徒就要結果他的性命,子爵隻好瘋狂甩鍋:“都是管家告訴我要殺誰我就殺誰的!你要問就找他問!”
十分鍾後,被尊敬的子爵大人叫過來的管家一上天台,就被人捂住喉嚨,捆在地上。
他正想要尖叫著讓對方好好看清綁一個多麽了不得的角色,就對上了一雙怒意沉沉怨氣滿滿的眼睛。
正是他尊敬的子爵大人。
“子爵?”管家不敢尖叫了,疑惑著艱難發出聲音。
子爵冷哼一聲,捂著喉嚨還努力想要發聲:“看你做的好事!”
“說吧,你今天為什麽讓人出去殺了一家四口?”達倫踹了他一腳。
“誰家?”管家迷茫。
“斯克拉姆家。”達倫已經對他們不抱希望,“南邊的那一家。”
管家總算是回憶起來,雙手一拍:“我想起來了!那一家人真是太可惡,太貪婪了!他們居然敢捕撈子爵大人您的魚!”
“昨天我出門的時候,就看見有兩個小孩在山那裡偷偷烤魚,跟過去一看,他們在山腳一個小池塘裡養了幾條魚,現在都已經長成了!我們都知道這一整座山都是您的領土!在您的領土上養魚,怎麽可以不算是您的魚呢!這群該死的賤民居然不主動把魚送過來,居然還敢獨自吞了,必須死刑!”
噗嗤——
剛剛還在義正言辭,手舞足蹈的人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輕飄飄跌落下去,死亡的一瞬,臉上還滿是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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