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的,他並沒有成功,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多走一步,一具滾燙的身體便死死覆在了他身上。
“謝希書!”
齊騖的聲音很朦朧。
“喂,你這家夥——”
濕熱,強壯的胳膊,宛若沼澤中的巨型水蛭般糾纏在謝希書的身上。
掙扎中,齊騖的喘息無數次掠過謝希書的脖頸與背脊。
這一切都像是某個噩夢。
某個曾經在睡夢中糾纏過謝希書無數次的噩夢。
謝希書的大腦完全宕機,他根本不知道,也無法想象自己會遭遇什麽,唯一可以確定的事,他確實害怕極了。
他似乎一直企圖尖叫,但很快他便感覺到齊騖的手隔著布料蒙上了他的臉。
隔著布,那雙手似乎找不準謝希書嘴唇的位置,他的動作也相當急躁,粗魯的手指乾脆隔著布直接伸進了他的嘴裡。
謝希書下意識地咬住了對方,但咬下去的感覺卻相當怪異——結實,緊繃,富有彈性,不像是咬住了手指,倒更像是咬住了橡膠一般。
但橡膠也不可能那麽靈活地卡住他的下顎,抵住他的舌頭不許他發聲。
謝希書的呼喚很快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嗚咽。
再加上呼吸不暢,有那麽一兩秒鍾,他幾乎失去了意識。
強烈的瀕死感襲來,謝希書在精神崩潰中下意識地抬起手,不停地摸索著身側的事物。
*
三中管得很松,所有的時候,會有男生聚在廁所裡抽煙,偶爾,也會帶上點酒水來喝。
混沌中,謝希書摸到的,便是一截沉重,冰冷的玻璃瓶。
“啪——”
沒有辦法思考。
也沒有力氣去思考。
謝希書完全是憑著本能,將手中的東西重重地砸到了面前那個人的身上。
他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聲音,齊騖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了。
又慢了半拍,謝希書才意識到,就在剛才,他給了齊騖一酒瓶子。
時間仿佛瞬間靜止,周遭變得無比安靜,無論是他,還是齊騖,所有的動作都在那一刻徹底凝滯。
“嗚嗚……呼……”
謝希書大口大口喘著氣,抽噎著慢慢抬起頭。
籠罩在他頭上的布料不知什麽時候滑了下去,松松垮垮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眼淚浸染得一片模糊的視野中,浮現出了齊騖的臉。
一縷殷紅粘稠的血跡緩緩從齊騖的額側流下,將那張陰鷙冷漠的臉,染成了刺目的紅。
*
謝希書整個人徹底僵在了遠處。
而齊騖抹了一把臉,在看到掌心的紅潤後,他似乎也呆了一瞬。
幾秒鍾後,他忽然扯起了嘴唇,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摔酒瓶的人。”
他的聲音嘶啞的像是被火燒過。
“你們學霸,平時就是這樣對待還你東西的人?”
還……東西?
謝希書緩緩地低下頭,才發現之前,罩到自己身上的那塊布料有些眼熟。
那事實上並不是什麽裹屍布或者是令人窒息的凶器,僅僅只是一件三中的校服。
而在這個學校裡還會穿著校服的人,似乎也只有謝希書自己。
第7章
廁所裡彌漫著來自於齊騖的血腥味——男生似乎就連血液的氣味都比別人更加濃鬱。那股強烈的甜腥鐵鏽味仿佛能化作粘稠濕軟的實質,伴隨著呼吸一直蠕進謝希書的肺部深處。
不僅如此,那股味道甚至還能包裹在他身上,透過他的毛孔一點點滲到他身體中去。謝希書直欲作嘔。
“你……你到底……要幹什麽?”
虛弱,缺氧,極度恐慌,備受驚嚇……無數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強烈到謝希書近乎暈厥。
作為學霸的他,在這一刻卻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而一直到開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裡已經有了哭腔。
“你為什麽要一直……一直看著我……”
齊騖沒有回答,那雙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始終黏著在少年異常蒼白的臉頰上。
因為驚恐而失去了血色的白皙肌膚,這時綴滿了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晶瑩水滴。
【啊,如果可以舔一舔的話……】
齊騖的嘴唇為了克制蠢蠢欲動的舌頭而繃得緊緊的,沉重渾濁的呼吸在充斥著鐵鏽味的廁所中,動靜變得越來越明顯。
然後,他忽然迎著謝希書異常驚駭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深紅色的鮮血在他臉上流淌,打濕了肩膀和胸口。而隨著距離的拉近,謝希書無法避免地看得更清楚了一些——看清楚了男生額頭上,那由他親手創造出來的駭人傷口。
只能說,齊騖今天的運氣確實有一些糟糕。
對比起他來,謝希書完全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偏偏就是這樣弱不禁風的一個人,慌亂中砸向齊騖的那個酒瓶,卻完美發揮出了預計之外的傷害度。
一些細碎的綠色玻璃碴迄今還深深嵌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之中,而就在齊騖黑色的發間,豁然拉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一小塊連著頭髮的頭皮耷拉了下來,掛在齊騖的額角,隨著他的前行微微晃動,謝希書能看到那塊皮內側深紅色的皮肉,以及鮮血間隱隱的一點兒屬於頭骨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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