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直勾勾盯著“岑梓白”,全身都因為那句“方便我們之後進食和生存”而起了雞皮疙瘩。
什麽叫“我們”?什麽叫“之後的進食和生存”?
“唔,求偶期結束後糖糖和我就要回去了,”“岑梓白”微笑了一下,平靜地回答道,“糖糖是我的伴侶,我們會回到地底……好進行下一步的繁衍哦。”
“……”
“糖糖的體質很適合繁衍呢,就像是我之前說過的,我們會有一個很棒的族群,以及很多很多可愛的孩子……”
“……”
“別害怕,糖糖,我是厲害的,我已經為了繁衍季準備了很多的儲備糧,你之前都看到它們了。你和孩子都可以吃很飽的。雖然你到時候大概會因為高強度的產卵而沒有力氣……沒關系,我會幫你的。我的口器很好用,消化液很強,我會幫你把所有的儲備糧都消化成濃稠而有營養的濃漿,然後通過口器直接注入到你的體內……”
……
雖然通過寄生而獲取了來自於另外一個種族的記憶,但很顯然,“岑梓白”其實並沒有辦法完全地理解人類的常識與情感。
盡管他已經竭盡所能地安撫著自己選定的繁衍對象,並且也能流利地運用另外一個種族的語言,向那個少年描繪即將迎接的美好未來。
可在他的視野中,少年臉色卻只是變得越來越蒼白,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來越驚懼。
這樣“岑梓白”多少有些苦惱。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樣的困境,是否是因為自己所攝取到的腦漿有些許不完整的緣故。
畢竟當了那具屍骸,或者說,“外殼”,掉進地底的時候,那顆顱骨就已經破損了。
它當時只是一團沒有任何自我意識的蟲團,但憑借著生物本能,它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並且舔試完了溫熱軀殼裡的每一滴腦漿……
然後它有了名字。
“岑梓白”。
它在地底以另外一種方式死而複生(盡管並不完整)。
可是,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切記憶和常識,在跟甘棠相處的時候,它依然會十分忐忑。它從來不知道原來求偶會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情,它總是琢磨不透少年的心緒,也無從得知為什麽對方總是會散發出害怕氣息。
它明明已經竭盡所能的展示了自己的強大。
要知道,即便是它的同類,也不是所有的個體,都能像是它這般輕松地釋放出那麽多的孢子用以轉化地表的這些動物作為接下來的儲備糧。
它也抓緊一切機會表現出自己的溫順與乖巧,在“他”的記憶裡這本應是能獲取甘棠好感的方式才對……可它越是乖巧聽話,甘棠就越是會對它露出厭惡至極的表情。
它開始不知所措。
……
“糖糖?”
“岑梓白”一眨不眨地打量著甘棠,聲音放得愈發綿軟。
“你為什麽不說話?”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高興嗎?”
甘棠的眼睛在陰影中顯得很黑很深。
良久,廳堂裡忽然響起了甘棠嘶啞的低語。
“……你說你會很聽我的話?”
那聲音有些奇異的飄忽。
像是從一片薄薄的裹屍布裡傳出來的,而不是從一個活生生的少年口中發出的。
“岑梓白”沒有聽出那聲音的古怪,能夠得到甘棠的回應,它就已經足夠開心了。
“嗯。”
它快活地回答道。
“我很乖的。”
它說。
然後他聽到甘棠幽幽地命令道。
“那你低下頭好不好,不要看我,也不要動。”
*
“好呀。”
“岑梓白”乖巧地應道,隨即它就在甘棠面前低下了頭。
男生的脖頸露了出來,甘棠盯著對方的脖子看了一小會兒。
然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噗嗤——”
甘棠一點也沒有猶豫,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將一直藏在袖子裡的剪刀,狠狠刺進了“岑梓白”的脖子。
那把剪刀確實被磨得很鋒利,剪刀的刀刃輕而易舉沒入了男生的皮膚,刺破了本應是動脈位置的血管。
一些粘稠黑紅的鮮血伴隨著濃烈的惡臭湧了出來,卻並不是噴濺狀的。
“滴答……滴答……”
黑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量很少。
所以甘棠將剪刀抽出來之後,又重新插了一次。
“岑梓白”的喉嚨裡冒出了一身含糊的咕噥。它使用的這具軀體到底來自於一個死人,而且因為不完整的緣故,他不得已利用了另外一具軀體的殘軀——其實理論上來說它應該吸收的事那具軀體的才對,奈何那具軀體進入井裡的時間很短,而且所有能轉進去的縫隙和孔洞都已經被仔細地塞住了。
“岑梓白”也不太喜歡那具軀體的氣息,它沒有碰那隻獵物。
可它喜歡的軀體,卻是四分五裂的……它只能想辦法把自己拚成一具完整的人身。
這讓它比起自己的其他部分更快接近了甘棠。但如今,弊端也顯現了出來。
在甘棠瘋狂的穿刺之下,原本只是強行縫合的軀乾與頭顱分離了。
“咕咚”一下,“岑梓白”的頭從脖子上掉了下來,骨碌碌滾了好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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