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正對著大門的會客廳裡,卻傳來了些許令人在意的動靜。
“吱吱吱吱——”
像是有指甲在堅硬光滑的平面上刮出了刺耳的摩擦音,又像是有人正在含糊不清的咕嚕。最後在黑暗中響起來的,是一陣接著一陣,痛苦到好像連肺都能直接嘔出來的咳嗽聲。
楊思光借著手電筒的光線和黎帛對視了一眼。
沒有過多的猶豫,兩人手牽著手,帶著極強的防備心一步一步朝著咳嗽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會客廳裡,甚至比之前更加顯得漆黑幽暗。
就算是楊思光用手電筒照過去,也看不清那些位於遠處的家具陳設。
這裡暗得就像是一團擁有實質的黑暗,任何光落進去以後都會被吞噬大半。
一步,兩步,三步……
走進會客廳時候,楊思光隱約看見一張白臉,在黑暗中一晃而過,正當他想要細看的時候。
從他們的身後,卻傳來了一陣非常清晰的輪椅轉動聲。
緊接著一個蒼老佝僂的老年人便那樣蜷縮在輪椅上,吱吱呀呀地,從黑暗中滑了出來。
他的輪椅扶手上掛著一盞露營燈,燈光自下而上陰惻惻打在那張布滿了皺紋,乾癟到連顱骨形狀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臉上。
老人的眼睛渾濁得仿佛兩團腐敗的雞蛋塞在眼眶裡,松垮的脖頸皮皮膚堆在他的肩胛骨上去,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老年斑。
如果不是輪椅還在動,他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具屍體。
一具死在輪椅上,久久無人發現的屍體。
楊思光顯感覺到,老人出現的一瞬間,黎帛就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了。
因為男人陡然間站直了身體,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老人的恐怖面容一般。他甚至還朝著那個老人鞠了鞠躬。
“黎先生——”
他喃喃地喊道。
但那個被稱之為黎先生的老人,看到他的時候一點都不顯得高興。
老人看上去好像所有的皮肉都在往下耷拉。
因為太過於消瘦,以至於血肉都變得格外乾癟,蠟黃色的皮膚在褶皺中不斷堆疊。
“這裡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黎先生……我明明離開才不久,可是現在這裡看上去簡直就跟……就跟鬼屋一樣?其他人呢?為什麽只有您一個人在這裡?。”
黎帛一口氣問出了一連串問題。
而老人在聽見黎帛的問題後,慢慢咧開了嘴。
他對著兩人露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鏡仙發怒了……”
他沙啞地嘟噥道。
“嘻嘻……所以……我們就變成這樣子了。其實我早就讓那個老婆子不要再拜鏡仙了,你看拜來拜去,拜得所有人都人不人鬼不鬼的,太不劃算了。想要讓礙眼的人消失,花一筆錢就可以了,為什麽一定要拜鏡仙。可她偏不信,她也魔怔了嘻嘻嘻,老覺得只要拜拜仙就什麽都有……她都忘了,那可是鏡仙啊,多少人都填不滿那面鏡子,祂要的可比祂給的多……”
“不然,就看看我們現在這幅鬼樣子好了。該死的人沒有死,死咒竟然還反噬了……所以我就讓他們都走了,免得跟我和老婆子一樣……一樣……”
黎先生話說到一半,隱約間竟變得有些癡呆似的模樣,一直在車軲轆重複同一句話。
黎帛不由上前了兩步。
“您和夫人怎麽了?”
他喃喃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同一時刻,楊思光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退。
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麽就是本能地遠離黎先生。
也正是因為這樣,身後那張白臉再次一閃而過時,他若有所覺得舉起了手機向後望去。
然後就這麽一打光,他終於看清楚了會客廳深處擺放的東西。
那是兩張遺像。
兩個老人正面無表情,神情呆滯地透過遺像直勾勾地望向他。
其中一個老人雖然看著比輪椅上那位稍微光鮮一些,但很明顯,那就是同一個人。
而在另外那張老婦人的遺像下方,擺放的是一具殘破不全的屍體。
老婦人的頭頸彎折,整具軀體都被撕得七零八落,五髒六腑卻明顯已經被什麽東西啃噬過,而且,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楊思光的血液在那一瞬間近乎凍結。
“黎帛——小心!”
他猛然轉過頭衝著男人大吼道。
幾乎是在他聲音響起的同時,佝僂乾癟的“黎先生”猛然間扯開了嘴角,露出了焦黃歪斜的牙齒,然後像是某種得了狂犬病的猴子一般,嗬嗬嘶叫著,直接從輪椅上跳了起來,然後撲向了黎帛。
“死,把所有人都殺了獻祭給聖仙就沒事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老人發出了不成調子的尖嘯。
但就在這一刻,原本看似對黎先生無比關切的黎帛,卻是毫不猶豫一把掰住了黎先生的頭。
“哢嚓——”
黑暗中,傳出了老人頸骨被折斷時發出的清脆響聲。
第75章
楊思光無比震驚地看向黎帛,後者的手正粗暴地拽著黎先生頭顱兩側花白而稀疏的頭髮。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到甚至就連黎先生本人似乎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臉已經隨著脖頸的折斷,一百八十度地反轉了過,乾癟的嘴唇中溢出了一大堆反正粉紅色的血沫,以及些許含糊不清的嘟囔。他的手耷拉著,松松垮垮地垂在身體兩側,然而枯瘦如柴的細長手指,卻依然如同死而未僵的蜘蛛腿一般,不自然地顫抖痙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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