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今天這裡不對外——”
“我是來參加追悼會的。”
楊思光啞著嗓子,將懷裡的信封遞給了那名安保人員。
那人翻開信封,看到裡頭的信紙後,明顯地楞了一下。
“這倒確實是隻發給家屬的通知。”
男人拿起信封聞了一下,眉間距離越鎖越緊,看向楊思光的目光也愈發狐疑。
“楊、思、光……”他重複了一遍楊思光的名字,“可我在親屬名單上沒有看到過這個名字。”
說話間男人將手按在了楊思光的肩頭。
“這份通知你從哪弄來的?”
他一字一句地問道。
楊思光呆呆地看著那個人,頭疼又開始了。
這是你們特意送到我的家門口的——
他想開口解釋。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公墓前竟然會這麽冷。
冷得他全身止不住的簌簌發抖,聲音完全卡在了喉嚨裡。
事實上忽然間感到很冷的人並不只有他,就那一名身材結實,看上去異常精悍的安保人員,也在這一瞬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而就在這時,有人察覺到了公墓門口兩人的僵持,皺著眉頭快步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這裡什麽情況?”
他問道。
那人的個頭很高,眉目漆黑,身形高挑英挺。
問話時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楊思光能感覺到男人身上自帶的上位者氣息。那是在職場高位上練就而成的天然威勢。
楊思光一看到這種人,胃部便會不自覺地絞緊。
事實上,之前一直盯著他不放地安保人員,一看到這個男人,氣勢也瞬間就弱了下來。
“黎總。”他恭敬地喊道。
“這裡有個年輕人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親屬的黑封想進來,我看他很可疑就攔了一下。”
“黑封的名單早就給你們了,人臉和名字必須對上,對不上就讓人滾,這還存在什麽可疑不可疑的?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在你們卻在這拉拉扯扯——”
被稱為黎總的男人話說了一半,聲音卻驟然卡住。
他直勾勾盯著楊思光毫無血色的臉,像是被雷擊中了一半完全僵在了原地。
楊思光跟他離得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男人瞳孔因為驚訝而縮緊成了漆黑的一點。
“是你——”
然後他聽到男人發出了一聲細如蚊訥的低語。
不像是男人故意發出來的,倒像是因為過度驚訝而不經意的喃喃出聲。
不過,男人的失態也隻持續了很短的一瞬。
“楊思光。”
他盯著楊思光,沒有看信封,卻準確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哦,我知道他。”這一句話卻是對著安保人員說的,“這是我弟他生前的……朋友。”
在提及楊思光的身份時,他有以刹那的遲疑,但很快就遲疑就被他若無其事地帶了過去。
“他有黑封沒問題的。”
再轉頭望向楊思光時,男人已經恢復了之前幹練冷靜的模樣。
“謝謝你能來參加黎琛他的追悼會。”頓了頓,他主動朝著楊思光伸出了手,“我是黎帛,是黎琛的哥哥。來,我帶你進去。”
楊思光遲疑了片刻。
然而抬起頭,卻發現面前的男人眉眼間,依稀與黎琛有那麽幾分相似。
鬼使神差中,他慢慢抬起手,搭在了黎帛的手中。
大抵是因為身體健壯血氣充足,黎帛的掌心很燙。
楊思光冰冷的指尖搭上去的瞬間,很輕很輕地蜷了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他覺得黎帛似乎顫抖了一下。
但當他望過去時,男人面色一派平靜毫無異樣。
*
黎琛確實有一個哥哥。
不過全城的人都知道,那人跟黎琛其實關系不大。
那是黎琛母親,那位出了名的不靠譜的大小姐在跟人私奔後,黎家夫妻在徹底心灰意冷之下,找來收養的遠方親戚家的孩子。
原本是想當做養子來收養,奈何黎家夫妻擔心懂事了的孩子到時候養不親,所以黎帛被抱到黎家時,還是個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兒。
算下來,也隻比黎琛大個幾歲而已。
再後來黎琛又因為那樣可悲的原因被帶回了家,於是最後在家譜中,黎帛便算作了黎琛的“哥哥”。
只是年長黎琛的那幾歲,在黎家這種地方確實有著先天優勢。
黎琛還在上大學的時候,黎帛便已經進了公司,打理經手了不少關鍵事物。隱隱約約已經有了在公司站穩腳跟的勢頭。
如今黎琛一死,黎帛的地位更加穩固。楊思光神思恍惚跟著他一路進到那座莊嚴肅穆的追悼會場館,來來往往不少人看著也都西裝革履地位不凡,跟黎帛打招呼時,態度卻都很恭敬。
“黎總好。”
“黎總……節哀啊。”
“黎總……”
……
黎帛一路如魚得水,八面玲瓏的應付完各路人等,卻沒讓楊思光感到絲毫冷待。等楊思光終於回過神,才發現黎帛竟然直接將他安頓到了整個大廳最角落的位置。
然而偏僻歸偏僻,這裡布置卻相當精細。
茶水和小食台就在旁邊,座椅的位置也剛好避開了風口——即便是在盛夏,殯儀館裡的溫度卻總是會開得很低很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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