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槐沒耽擱時間,撐著最後一絲力氣,他直接讓甘棠脫下了身上因為分屍而沾滿血跡的襯衫。
然後就打來了水,伏在地上就開始擦拭起地上的血跡。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又另外撕了幾張床單,指揮著甘棠把從房間到院子裡的地也都抹了一遍……
就這樣忙活完後,天邊已經隱隱約約泛起了魚肚白。
而這時別說是甘棠,就連於槐都已經搖搖欲墜,累到臉色慘白。
甘棠盯著他,眼瞼已經因為高燒,已經燒得通紅,連帶著就連眼珠子裡也滿是細密的紅血絲。
“接下來怎麽辦?”
少年小聲問了一句。
“燒掉嗎?”
他指了指於槐腳邊用來擦拭地面和家具,沾滿血跡的布製品。
“廚房裡的灶,是燒明火的。”
甘棠說。
於槐搖了搖頭。
“一大早的就燒火,平白讓人看了心裡犯嘀咕。”
他解釋了一句,
然後補充道:“有更好的辦法處理這玩意。”
說完,他就領著甘棠一路去了龍王潭。
站在岸邊,於槐猛地一個用力,就將那一大包沾了血的東西遠遠地拋了出去,落在了水潭裡。
最開始的幾十秒,那團布只是隨著漣漪微微晃動,漂浮在平靜的水面上。
甘棠瞪著因為極度疲累而有些模糊的眼睛瞪著它們,然後就看到,水面上驀地泛起了一陣詭異的波紋。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水面之下緩緩移動……可他明明什麽都沒有看見。
隨即,只見水潭上一陣水花四濺。
下一秒,原本飄在水面上的,那些帶血的床單和衣服,都已經消失不見。
仿佛隻過了一瞬間,湖水就再一次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甘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再想起自己曾經一無所知就那樣大喇喇坐在水邊玩水,不由一陣膽寒。
“那到底是……”
“都說了,這裡頭有龍。”
做完這一切之後,於槐看著也像是長舒了一口氣,就連聲音都比之前輕松許多。
隨後,他脫力地踉蹌了一下,背靠在大樹上,緩緩坐了下去。
“接下來,就只看你那個朋友……什麽回來了。”
提及因為借肉儀式而即將回來的那個人,於槐語氣變得有些凝重。
“只要人還活著,問題就不大把——”
正說著,男生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有東西在看著他。
於槐很確定這一點。
曾經在借肉井井口感受到的瞪視再一次襲來。
他完全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著冷汗,整個人甚至有點頭暈。
於槐瞳孔緊縮,看向自己面前的甘棠。
“你——”
你又覺得什麽不對嗎?
他剛想問甘棠是不是看見了什麽,就發現面前的少年目光看上去竟然有些發直。
甘棠睜著眼睛,目光直接越過他的肩頭,落在了於槐身後不遠處的草叢中。
“糖,糖伢子?怎了?你,你看到什麽了?”
於槐咬著牙,鼓足勇氣問了一句。
聽到這句詢問,甘棠的眼珠輕輕顫動了一下。
“沒什麽。”
良久,於槐才聽到甘棠回答道。
只是少年的聲音又乾又啞,明顯就是唬人。
到了這一刻,於槐一反而被嚇過頭,反而變得有點力氣了。
他乾脆心一橫,直接抽出了腰間的刀——就是之前曾經一刀一刀劈開岑梓白的那一把——然後便是鼓足勇氣,猛然回頭一把將柴刀拋了出去。
雪亮的刀刃在灌木叢中來回劃了好幾下,不少枝枝葉葉都被他直接切了下來。
然而透過影影綽綽的樹影,無論是於槐還是甘棠,這一刻都沒能看到什麽可怕的玩意兒。
至少,於槐沒有。
“走吧。”
於槐收了刀。
“好。”
甘棠點了點頭。
他和於槐都沒有再提起任何關於剛才發生的事情……雖然,甘棠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冷汗正順著額角慢慢滑落。
高燒讓他身體滾燙,可他整個人卻一直冷得直發抖。
他咬著嘴唇,並沒有告訴於槐……
自己剛才好像看見了一條手臂。
蒼白的,切面鮮紅的手臂。
正像是蛇一般蜷縮在草叢裡一動不動。
然後,就在於槐揮刀的那一瞬間,那條手臂便像是某種靈活的草蛇一般,呲溜一下沒入了樹影深處。
*
等到甘棠和於槐離開龍王潭回到封井村,去往自己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的大亮。
一夜奔波,分屍,跋涉……
於槐顯然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也無甚重要。
把甘棠送到門口,於槐已經路都快走不直,只能打著哈欠,含含糊糊嘟噥了一聲。
“接下來的事……我……還再查查資料……”
然後,男生便搖搖晃晃離開了。
甘棠看著於槐離開時的背影,目光稍顯有些凝滯。
也許是因為平時在城裡就有熬夜的習慣。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於瘋狂,這一刻的他身體已經疲勞到了極致,精神卻異常亢奮。
Top